28、死人(1 / 1)

赵斌蒙着脸,骂道:“这他娘的破天”声音淹没在风声中。

高焕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发红,风卷着掉下的树杈将他的皮肤刮出了几条细小的伤痕。

他由着绳索牵扯着走,而就在下一瞬,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眼里瞬间笼罩上了一层警觉,道:“有人跟上我们了”

……

林府一行人行到了一处山林,忽然间风雪大作,天色灰沉沉压过来,像是生了皮癣,高大的光秃秃的树被刮断了树枝。

李蒙怔了怔。

赵斌回头扫了一圈,除了风雪,就是一棵棵光秃的参天的高树,一片白蒙蒙,视线可及不过两丈远,哪里像有人影的样子,骂道:“你个臭小子再这里胡诌八扯什么呢!”说着从高焕身后踹了一脚。

她又苦笑道:“但倘若你要因此休我,我也没有怨言。”

林姷垂下眼帘,眼泪落了下来,她喃喃道:“嫁入崔家,是我此生唯一的幸事。”

崔陵温柔的笑了,将额头轻抵在她的脖颈间,说:“不是你有幸嫁入崔家,而是我崔陵何德何能娶林姷为妻。”

崔陵说:“倘若你嫁过来,发现我断了腿变成了残疾,你会与我解除婚事吗?”他望着她的眼睛其实是温柔的,怜惜的。

林姷摇了摇头。

崔陵的手伸进被褥里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林姷颤抖道:“我受不了你对我这样冷淡,如此你还不如将我休回林家。”

崔陵沉默不语。

林姷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十分冷漠,她说:“你将我休了吧。”

油灯上的火苗有些暗,崔陵走了过来,坐在床榻上,他看着她裹在被里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说:“怎么不吃饭”

崔陵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搬了过来,这才看见她的眼眶是红的,眼里蓄满泪水。

崔陵笑了,说:“反之也一样,你连残疾之身都算不得,我又怎么会休你。”他抱住了她,说:“即便你是残疾之身,我崔陵既然娶你为妻,那你便永远是我崔陵的妻子。”

怎么都好,她是真的喜欢他。

崔陵眼帘微垂,他说:“这些日子里,我都在想,你是否心中早有他人,在想,是否你嫁来崔家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拆散你们,我甚至还在想……”他停顿了一下,道:“我还在想,若是这五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人的出现。”

她在他的臂弯里,心一瞬就融化了,她哽咽地说:“我与那人并无情意,我愿意伴你身侧,为你生儿育女,下半生于崔府高墙内相夫教子,怎么都好……”

“为什么?”

林姷说:“你心里不早就知道为是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发抖地厉害:“你非要我亲口说出来,我不干净,我以前和……”

然而也就是在下一瞬,赵斌一声哀嚎,人扑通的一声,掉进了个大土坑里。

这土坑是猎人用来抓捕野兽的,谁晓得赵斌这么点背,还能一脚踩进去。

李蒙立刻跑过来查看,土坑里还好没有安削了尖的木头,否则赵斌此刻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赵斌吼道:“还愣着作甚!快将我拉上来啊!”

李蒙立刻叫人放绳索。

赵斌上来后瘫坐在地上哀嚎道:“我的腿!我的腿疼!”

李蒙查看后道:“大人,断了”

赵斌眼睛一瞪:“都断了?”

“回大人,两……两条腿都断了。”李蒙憨厚的回答。

赵斌又是一声哀嚎,李蒙则拿木头将他的腿固定好。

赵斌是这一队的领头人,肯定不能就这么将他扔在这里,虽然大家对他已经积怨颇深。

李蒙命人劈木头,用一块粗麻布做了一个简易的步撵抬着赵斌,准备走出这个山谷到上郡后给他找了大夫。

相对的,高焕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才真引起了李蒙的注意。

赵斌由两个府兵抬着,李蒙则跟在高焕身旁走,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方才所说是…是什么意思?”

高焕说:“字面上的意思,有人已经跟上了我们。”高焕稍加停顿,眼里多了几分阴沉,道:“与其说人,倒不如说是一匹狼。”高焕瞥了一眼李蒙,李蒙虽然憨厚稳重,但高焕能看得出来,李蒙绝对是个少见的个中好手。

高焕说:“想来你也是感觉到了。”

李蒙侧目这个异常成熟的孩子,然后说:“这一路来确……确实感觉到了些异样,不过……”不过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眼前这孩子说有人跟上了他们,他方才知道那异样的不适来自哪里。

李蒙是出于身经百战的直觉,而眼前这个孩子才是真的灵敏。

李蒙说:“不过你……你是如何知道后面有人,两丈开外,可都被风雪卷的一片……片白茫茫。”

高焕说:“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匹狼。”

“狼?”

高焕侧目看着李蒙的眼睛,说:“我能感觉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那种阴森森的气息,他此刻就跟在我们后面,他完全不需要跟得太紧,因为独狼从不会在白天冒险偷袭一整群人。”

独狼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

高焕的眼睛阴沉沉的,冷冰冷的,李蒙被这孩子盯的心里发毛。

高焕转过头,淡淡地说:“话已至此,就看那领队的能不能长点脑子了。”

李蒙顺着高焕的视线看去,只见赵斌,此刻赵斌正坐在简易的步撵上骂骂咧咧吆五喝六。

李蒙和赵斌说过后,换来的是一顿臭骂。

赵斌坐在步撵上,骂道:“你是蠢猪吗!一个小屁孩子的话你也信!”他指着李蒙的脑袋说:“那臭小子就是想扰乱军心,他想趁乱逃跑!亏你还信了他的!看你一副磕磕绊绊的样子就头痛,快滚滚滚!”

高焕见此叹了口气。

晚上,他们在山洞里过夜,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一个被押送去往上谷的奴隶死了。

是夜里被一刀割断了喉咙死的。

所有人都吓坏了。

赵斌先是倒抽口凉气,看着地上那僵硬冰冷的尸体,也变成了磕巴,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蒙检查了尸体,向赵斌摇了摇头,能在夜里悄无声息杀人的,这人的能力绝对不在李蒙之下,甚至远超于李蒙和在场的所有人。

赵斌想的却不是对手有多可怕,他惊慌失措地嚎道:“现在该怎么办!押送的奴隶少了一个人!交不了差,我一定会被治罪的!”

李蒙看了眼高焕,高焕却什么也没说。

赵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才是领队,他清了清嗓子,指挥道:“所有人,给我搜!务必将杀人者给我搜出来!”

李蒙脸色大变,着急道:“不……不不……”

高焕冷淡地替李蒙说道:“不可以”

赵斌瞥了高焕一眼,就是这臭小子,屡次三番的不给他面子。

赵斌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高焕没有恼怒,依旧是冷冰冰地说:“七个府兵,十一个奴隶,夜里那人潜入杀人,竟没有一人察觉,现在分散去找他,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赵斌冷笑道:“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他转头对着一帮犹犹豫豫的府兵吼道:“磨蹭什么呢!都给我去!”

搜查了许久,一无所获,但也没有一个府兵出意外,全部都安全的回来了。

赵斌觉得有些高兴,对高焕道:“你看!你说送羊入虎口,结果我看也没出什么事。”

高焕说:“那不是也没抓到他吗?他那是还不想杀你们。”

赵斌还要在骂,一旁的府兵说:“头,天又要黑了。”

现在是隆冬,天黑的本来就早,又逢大雪林子里从早到晚都是阴沉沉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着脸。

且不要说天寒地冻,单说这林子,里面肯定是有野兽的,这样在外面过夜,不被冻死,也得葬身兽腹。

眼见天黑,赵斌没有法子,只得道:“再驻扎一晚。”

李蒙把死了的奴隶尸体拉到一边去,想了想,用树枝子埋上,其他的府兵在一旁生火。

李蒙走到了高焕身边,高焕此刻正坐在地上,手肘搭在膝盖上,脸在火光下半明半昧。

李蒙将他的锁链解开,说:“你…你同我…出来”

高焕虽然可以脱离其他奴隶出来,但手腕上的仍有独立拴着他的铁锁。

风声萧萧

高焕说:“可是因为白天的事?”

李蒙点了点头,磕巴地说:“你…你认识那人?”

高焕沉默了片刻,说:“认识”

李蒙说:“那他……他……”

高焕说:“他不是为了救我,相反,他是为了抓我而来。”

高焕冷静地说:“他是个毒辣的人,他喜欢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会先一个一个杀掉所有的奴隶,让你们品尝够恐怖之感,再一个一个杀掉你们这些府兵,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李蒙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又费力的说:“那……你”

高焕伸出了双手,道:“就算你把这锁链除掉了,我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又道:“其实想要抓住他,也不算难,独狼终究是独狼,从他白天不敢轻举妄动就能看得出,他怕被围攻,只要有人能快一步离开这里,带兵回来”

“这…不可能”李蒙毅然决然地打断道。

这里是山谷,地势低而狭长,虽然可以直通广平郡,路程也短,但要走到广平郡仍要旬月,一来一回人都死光了,更不要说他们连一匹马都没有。

高焕摇了摇头,说:“不是去广平郡,而是去白马”

白马就在他们现在所在处的西边,非常的近,如果从白马带兵回来是可行的。

只是这里是山谷,想要去白马必须翻过西侧的峭壁,当然这也不算难事,难就难在,人数是有限的,若是突然少了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匹可怕的狼一定会发现。

这是一场决定所有人生死的博弈。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几章主要是男主成长戏,我本人对这部分是特别特别满意的,有种亲鹅子终于长大成人出息了的感觉,但感情戏份比较少,不要拍我……

ps:每天十点更新

林姷说:“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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