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蜀国公主既然不肯顺从耶律余睹,耶律余睹为何要下手抢自己外甥女的印信呢?那公主印信宝册只不过是个信物,说明是大辽正式册封、有了封号的公主了,又不是什么边关帅印之类。
要知道,辽国和南人朝廷不一样,即便你生为皇帝的亲生女儿,也只能说明你有了做公主的资格了,但还不是公主,只是皇女。除非等到皇帝正式册封,有了封号,这才能得到全国人的认可。就像被废为湘阴王的耶律延禧,除了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还有五个女儿,可是都并不是公主身份。
只是,那公主印信,也仅仅是证明你被正式册封为公主了,并不能做别的用途。
萧普贤女禁不止喃喃自语道:“抢这印信何用?……这印信……”
下面站立的耶律佛奴轻声提醒道:“娘娘……娘娘……”
萧普贤女闻听忙抬头看耶律佛奴,耶律佛奴这才说道:“娘娘可是忘了?蜀国公主这印信,可是有实封啊。那可是檀州所领的密云、行唐两县的领地信物啊。当年湘阴王可是将南京道所领的檀州辖下的密云、行唐二县封给了蜀国公主做领地,只让南京道领了一个檀州的空名。”
萧普贤女听耶律佛奴一说,这才想起来,虽然现在大辽已经不再许给诸王和公主头下军州的封地了,更没有再允许哪位贵族权臣私建城郭,甚至连自己最喜爱的秦王和晋王两个皇子都没有许给封地,可是偏偏就封给了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两个县的领地。
别的亲王、公主、权臣,就是有封地,也都是挂名,地方上的人和官员根本不会搭理你,那封地就是朝廷多给你发些米粮、布帛,除此之外并无作用。可对这耶律余里衍可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封了两个县的封地不说,还是实领封地,朝廷除了象征性的派个县薄,其余大小官员、事务一概都是听任蜀国公主的。
最主要的,朝廷除了象征性的收一半的盐税,那意思就是告诉封地里的百姓,这里也是大辽的地盘。其余像田赋、铁税、酒税等等国家一概不收,都是领地内自行收取各项税赋。
这也太是亲闺女了吧?!
本朝除了蜀国公主,别说实封领地了,就是虚封领地的也是一例也没有啊。也就是在前朝的时候,像景宗朝,秦国长公主耶律观音女出嫁,皇后萧燕燕一下子送给长公主一个州和一万名奴仆当嫁妆。自从圣宗朝以后,就很少再封了。而且像这样的领地,可是比早年的头下军州还要宽厚啊,头下军州还要收田赋呢,这蜀国公主的领地里甚至田赋都不收了。那头下军州也只是在上京周围才有,其余各地律一都不准建带城堡的头下军州。可以说,蜀国公主的领地也算是极为奇特了。
这么多年来,这两个县里面承公主恩情,只收极其低的赋税,虽说是三面环山,号称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可领地内的民众安居乐业,物阜民丰,家家户户对那蜀国公主是感恩戴德,当作观世音菩萨一般。
那檀州地势险要,东、北、西三面环山,唯有东南部地势稍缓,可也是北高南低,檀州更是连接燕京与中京等地、进出关口的重要关卡,历来被称为是京师锁钥之地,檀州的古北口更是长城要塞,是关外通往南京道的咽喉,山陡路险,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有地盘,有人,更有粮有钱,而且勾通关内关外这样的一块肥肉,怪不得耶律余堵想吃下去。连萧普贤女心里也是一动,只是不好说出口来。
“李太尉在殿外求见。”太监进来向萧普贤女通禀道。
“着他进来。”萧普贤女端起茶碗,喝了口参茶,像她这也的年级,实在是没精力熬夜伤身了,现在她只想能尽早回去睡上一觉。
穿戴整齐的李处温走了进来,先向萧普贤女施了一礼,这才问道:“不知娘娘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萧普贤女满面倦容的问道:“今夜有反贼数十人在皇城外作乱,想必李太尉知道吧?”
李处温答道:“臣已派出巡城司马步军,封锁城门,全城搜捕。不意这反贼竟还是惊动了娘娘,是微臣之罪。”
萧普贤女微微摇头,说道:“数十反贼潜入京城,实在也该整饬城防,严加盘查;只是另有一事,今夜之乱,似是为蜀国公主而起,听说除了反贼和公主府侍卫外,竟然还有数名不明身份之人参与其中,救走公主。李太尉可知这几个人是哪里人?”
李处温听萧普贤女直接问起那几个救走公主的人,忙说道:“微臣惭愧,现在还未查出这几个人身份,微臣有罪。”
萧普贤女正色说道:“当下实在是多事之秋,皇上身体欠安,李太尉身为皇上肱股之臣,更应为君分忧,为国解难。”顿了顿,又说道:“李太尉务必要将作乱闹事之人全部拿下,以正律法;那她父王虽被降为湘阴王,可她这公主封号还未废,更还是皇族身份,不可慢待,将公主下落一并查明,朝廷也稍可恩荫优待。不要被国人说朝廷薄恩寡义。”
“娘娘思虑极是。微臣这就去办。”李处温躬身退了出去。
“佛奴,”看李处温出去了,萧普贤女这才低声问道:“四军大王萧干和那大石林牙可已回转京城?”
“回娘娘,前日才派人去送信,这两日也该到了。”耶律佛奴答道。
“再派出人去,催促两位,速速回京。”萧普贤女低声说道:“若真的皇上归天,这京城里可就无人能压得住这李处温了。今夜捉拿反贼一事,他竟不来禀报,自行处断,汉人终究和我族不是一心啊。”
耶律佛奴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现在又有这蜀国公主之事,若真的让金人拿到公主印信,或是救走公主的乃是南人奸细,那大辽这燕京城不保可就是须臾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