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的笑声让我一阵恶寒，一想到她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皮囊，曾经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我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刚刚老板娘说她养她的这个娃娃就用了九十多年，可想在这期间，她换过多少皮囊，伤害了多少人。
这时店员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对老板娘说：“外面的人不走。”
我看得出来，店员特别努力的想把上扬的嘴角放下来，但他的脸实在太僵硬了，所以就导致了现在他的表情是那种似笑非笑，诡异异常。
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不是十分连贯的，但他尽量让每个字发音都很清晰。
“听见了吗，现在不是我要卖给她们，而是她们闹着要买。”老板娘对着我挑眉冷笑了下，“小丫头，不要低估人的欲望。”
老板娘说完，便对店员说：“去开门，娃娃的价格提高一倍，如果她们依旧坚持要买，就卖给她们。”
店员憨憨的点点头，将店门打开了，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将老板娘的意思传达了一遍。
当然这个决定会引起那些年轻女孩子们更激烈的不满。
一时间店门外，吵闹的更厉害了，店员一个“人”站在店门口，面对着那些女孩子们的声讨质疑，脸上挂着笑，嘴又笨，说话又慢，说一句被人怼十句。
那不知所措的样子，与刚刚在老板娘结界里凶狠的要杀死我的“娃娃”，简直判若两“人”。
“你还要卖？”我皱眉看着老板娘。
“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并非我执意要买，而是她们执意要买。即便我价格翻了一倍，她们在外面大吵大闹，你猜最后，她们会不会花双倍的钱，把我的娃娃买回去？”老板娘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顿时哑口，因为我心里清楚的很，她们会买。
而她们执着买娃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娃娃们可以实现她们许下的心愿。
能完成任何心愿，所以多付出一倍的价钱又如何呢？
“将这些婴灵制作成娃娃，以售卖的形式，给它们重新找家，这方法真的好吗？”我问。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老板娘看向我，“我所能想到，就只有这个。它们执念很深，想要有父母的疼爱，想要家，那我就想办法给它们一个家。”
“可它们完全可以再去投胎，做一个真正的孩子！”我说。
“可它们无人超度！它们只是被丢弃的垃圾，谁会在意！”老板娘的眼神瞬间凶狠起来，死死的盯着我，让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若是之前或许我会反驳一两句，可刚刚与那些婴灵共情了之后，我是真的体会了那种被活生生撕碎剥离的痛苦。
所以有些话哽在喉咙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没说话的南宫岚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轻轻的，很温暖。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南宫岚问，“冷吗？”
我摇摇头，“身体不冷，心冷……”
南宫岚没说话，只是我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能被妈妈生产出来，并在爱中幸福的养育长大的孩子，都是幸运的孩子。”老板娘又点燃了一支烟，幽幽的说了句，便开始抽起来。
不一会，店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刚刚还与店员争论的面红耳赤的那些女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挤进小小的店铺里，像是疯狂抢购一般，将货架上的娃娃抢购一空。
付了钱之后，一个个抱着娃娃，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还有她们怀里抱着的娃娃，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真真切切的能感觉得到，那些婴灵很开心。
像流浪在外终于归家的孩子，那种期待和喜悦，是无法掩饰的。
很快，随着最后一名顾客离开，店里就又剩下我们几个了。
店员将打样的牌子挂在了外面，便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共情时的情绪还在，此时我的心情也跟随者那些婴灵的情绪起伏着。
“很难过？”南宫岚看着一直低头的我。
“那些丢弃孩子的父母怎么会那么狠心！他们根本就不配为人母，为人父！”我咬着牙，攥着拳头，忍不住骂道。
南宫岚看着我，轻轻的拉过我两只攥着拳头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放松些，握太紧会伤到你自己。”
“我生气！”我抬头看他，皱着眉头。
南宫岚看着我，想了想，轻声道：“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对与错，万物都是相对的。舍弃这些婴灵的父母，或许现在已经是其他孩子们眼中，这世上最好的父母呢。对于被抛弃的婴灵，他们是狠心的。可对于现在他们正在哺育的孩子，他们是最好的。”
南宫岚的话让我沉默了，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可能这个“过”，从某个角度看，就会给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你还打算继续卖下去？”我问老板娘。
“当然。”老板娘不假思索，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只要还有孩子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就会继续做下去。”
“不过，我可能会换个地方，这里已经被你知道了，我可不想被你这种爱管闲事的人三天两头光顾，打扰我做生意。”老板娘说。
“只卖普通的娃娃，不贩售愿望不行吗？”我问。
“当然不行。”老板娘很干脆的拒绝了，“你见过哪个普通的娃娃买回去，会一直留着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新鲜劲儿一过，早晚会被扔掉。”
“我不想我卖出去的那些孩子们，再被抛弃了。”老板娘说。
我无法反驳老板娘的话，因为那是事实。
“小丫头，你不好奇我的故事吗？”老板娘抽着烟，一开口，嘴里便吞出了一丝丝的青烟。
“和他有关？”我看了眼站在老板娘身边，十分乖巧的店员。
“算是吧。”老板娘的目光盯着某处，眼神没什么焦距，略有些散，像是已经进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