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天空中偶有几颗亮星,月亮只露出了半个头。
乔南文在厨房里做饭,陆沿沿懒洋洋地在客厅里写作业。他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写,崭新的作业本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乔南文说:“沿沿,你不要偷懒啊,明天就是星期一了,你的作业没写完怎么办?”
陆沿沿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我都不会写,妈妈你来教我写!”
乔南文:“你先把生字给抄了,等一下我再教你数学。”
“我都已经好累了,等吃完饭了再写行不行啊?”
“等一下吃完饭你又想睡觉了,现在赶紧写,别再犯懒了。”
陆沿沿嘟着嘴,把电视给关了,又拿起铅笔,不情不愿地抄写着生字。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了起来。孩子对乔南文喊话:“妈妈,有人敲门了,可以去开门吗?”
乔南文心想着,应该是隔壁的王婶。王婶刚才打电话跟她说,家里的饺子包多了,要给她送一碗过来。
她道:“去开门吧,应该是王婶送饺子来了。”
孩子把铅笔丢在桌子上,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并不是王婶,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陆尽临把手里的包放下,蹲下来抱住孩子:“沿沿,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陆沿沿又惊又喜,扭头对厨房那边喊道:“妈妈,你快一点过来,快一点过来!”
乔南文洗了个手,还拿了个空碗来,还没走到便先说:“王婶,包的饺子是什么馅啊?”
走过来一看,她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裂成碎片,咣当地响着。陆尽临放开了陆沿沿,大步走进来,握住乔南文的手,担心地问:“老婆,你没事吧?”
乔南文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说:“你,你怎么出来了?”
陆沿沿也跑来,好奇地问:“爸爸,你出来了,警察叔叔不会把你给抓回去吗?”
陆尽临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乔南文脸上,他道:“我减刑了,减了两个月。”
乔南文推开他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着陆尽临,陆尽临头发依旧是剃得很短,他是天生的冷白皮,倒是也没有变黑多少。
但是双手很粗糙,跟以前养尊处优养出的细皮嫩肉天差地别。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廉价的运动鞋,鞋子的边缘还有些开裂。
乔南文还没有开口,陆尽临便蹲下来,捡地上破裂的碗片。
“你来找我干什么?”乔南文终于问道。
陆尽临站了起来:“阿文,我没有地方去了,你收留我几天。我的身份证还没办下来,等办下来了我就走了。”
陆沿沿拉着陆尽临的手,用力甩着:“爸爸,你跟妈妈和好了吗?”
陆尽临摸了摸他的脸:“先不要讲话。”
乔南文也没有办法,她一直以来就不是雷厉风行的人。她好像懦弱习惯了,她没有怜悯陆尽临,也没有心软,她只是怕陆尽临会在这里闹事。
只好道:“那就先进来吧。”
陆尽临把手里的碗片放到茶几上,又去把门口的包拿了过来。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旅行包,上面还沾着不少的沙尘。
陆沿沿到了最爱翻别人东西的年纪,他蹭在地上翻着陆尽临的包:“爸爸,有没有买玩具哦?我要看你的包!”
陆尽临说:“对不起啊,爸爸还没有来得及去买玩具,等过几天再给你买,好吗?”
“那好吧。”
乔南文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厨房走去。
陆尽临也跟着进去,轻声说:“老婆,我来做吧。”
乔南文头也不回:“不用。”
陆尽临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手足无措,又回到了客厅里,坐到陆沿沿的身边。陆沿沿还在翻着那个黑色的旅行包。
陆尽临看着房子的布局,客厅很宽敞,但并不算整洁。地上、沙发上都放着孩子的玩具。
“爸爸,你的包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哦?只有几件衣服。”
陆尽临把他抱到腿上:“因为爸爸出来得急了,所以没带多少东西。”
乔南文在厨房里道:“沿沿,快点写作业,不要一直讲话。”
陆尽临把茶几上的作业本拿了起来:“沿沿,来,爸爸教你做作业。”
他看到作业本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乔沿沿”三个字。
孩子大声说:“爸爸,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已经不叫陆沿沿了,我叫乔沿沿!妈妈带我去改的名字,我喜欢现在这个名字,乔字很好写,陆太难写了!”
陆尽临笑着:“好,改得好。爸爸也喜欢乔字,跟妈妈姓挺好的。”
乔沿沿把课本哗啦啦地翻着:“你教我做数学,数学太难了!”
陆尽临看了看孩子的作业本,乔沿沿是真的学习不行,已经一年级了,连十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
乔沿沿又站起来摸了摸陆尽临短短的头发:“爸爸,那你现在成为一个好人了吗?是警察叔叔跟你说,你变成了一个好人,然后就把你给放出来了吗?”
陆尽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对呀,爸爸以前做错了事情,但是现在变好了。”
乔南文把菜做好了之后,端到了饭桌上,这时刚才门外传来王婶的声音:“阿文,给你拿饺子过来了,你开一下门!”
乔南文本想着让陆尽临去房间里躲一下,她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前夫找上门来了。可是乔沿沿已经跑着去开门了:“谢谢王婶,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王婶揉揉他的脑袋:“沿沿,去拿个空碗来。”
她走进了门,看到陆尽临坐沙发上,显得很讶异:“阿文,这是?”
乔南文赶紧道:“老家的一个亲戚,刚好来这里了,就过来看看我和沿沿。”
王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笑着说:“小伙子,长得挺帅啊!”
陆尽临轻轻点了个头,没有回话。
王婶常来这里,她轻车熟路地往厨房里走,说:“阿文,这里头还有几个蛋饺。等会儿你把蛋饺先挑出来,别一起下锅了,蛋饺要煎着才好吃。”
乔沿沿小跑着进来:“什么是蛋饺哦?好吃吗?”
王婶:“蛋饺比饺子好吃多了,里头放的是虾仁,可香了!”
“那我要吃好多!”
乔南文拿了个碗,把王婶的饺子给倒进来。王婶对乔南文挑眉,笑着:“阿文,你跟那林老师聊得怎么样?看你们也眉来眼去好几个月了,有啥进展没?”
乔南文有些尴尬:“哪有什么进展,我跟他就没聊。”
“对他不满意吗?那婶儿再给你介绍一个?你放心,婶儿给你介绍的都是老实人,会对沿沿好的!”
乔南文:“别说这个了,我都还没往那处想呢。”
王婶长得微胖,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我看啊,你还是喜欢那个林老师是不?我也觉得林老师好,人长得帅,文质彬彬的,跟你挺配。”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老婆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找新的,这个人还挺靠谱的。”
乔南文:“哎呀,您就别再提这个了,感情这事急不了,得慢慢来。”
王婶拿起碗:“行行行,那我就先不跟你说了啊!我那锅里还炖着汤呢,我先回去了啊。”
“好,你就先回去吧。”
王婶走到了客厅,又对乔沿沿说:“沿沿,你可赶紧写作业啊,我们家乐乐早都写完了。”
乔沿沿大声说:“我也很快就写完了!还剩一点点就写完了!”
王婶笑声爽朗:“就你这个小懒鬼,我才不信呢!”
乔沿沿有些心虚:“我真的快写完了!”
王婶走了之后,乔南文把饺子下好了,才端上来,对乔沿沿说:“沿沿,过来吃饭了。”
陆尽临跟着站了起来,踌躇着也没有往饭桌那边走。乔南文摆着碗筷,看了他一眼:“过来吃饭吧。”
陆尽临笑了起来,立即上前帮乔南文一起盛饭。
饭桌上,陆尽临吃得很多,也吃得很快,吃了三碗米饭都还不太够。他还想去盛饭,但又看着锅里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便没有好意思再盛。
乔沿沿咬着筷子问:“爸爸,你在监狱里的时候,警察叔叔都不给你吃饭吗?”
陆尽临笑着:“给啊,只是爸爸今天急着来找你和妈妈,就没有怎么吃饭。”
乔南文把剩下的饺子推到他跟前,说:“把这里也吃了吧。”
“你们吃吧,我已经饱了。”陆尽临眼神中有些窘迫。
乔南文:“你吃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乔沿沿把一个蛋饺夹了起来,说:“爸爸,你吃饺子吧!我吃蛋饺就好了,蛋饺好吃,我喜欢吃蛋饺!”
陆尽临这才又拿起筷子,没几下便把半盘的饺子给吃完了。
乔南文看向乔沿沿:“沿沿,你吃好了没?吃好了就去写作业。”
乔沿沿歪着头撒娇,小腿晃来晃去:“我不会写,妈妈你教我写。”
“你自己写,妈妈先去洗碗,等我洗好了碗你要把生字给抄完啊!你已经拖了很久了。”
陆尽临道:“阿文,你去教沿沿写作业吧,我来洗碗。”
乔南文都还没有回话,陆尽临就已经收拾起桌上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