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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意算不上是礼节性的招呼,但你要说是炫耀,好像也谈不上。

戚晓亚找了段孟很久,不论是短信电话还是实地围堵都不下数次,但段孟的反应始终平平。

有几次她自己都觉得挺可悲的,但你要说就这么放任这个男人了,好像也做不太到。

她总忍不住想去弥补些什么,或者想跟这个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交集,她不愿就到此结束了,哪怕某种可能性已经很小。

直到这次,培训班即将关闭的消息,终于让段孟对她有了点反应。

“原因是什么?”他这么问。

戚晓亚说:“见面谈吧。”

段孟答应了,他直觉这事也是那个男人的杰作,不管如何戚晓亚都是被牵连的。

他们就约在了培训班附近,段孟本没想着要找地方坐着长聊,奈何戚晓亚状态太差,又直接言明还没用饭,段孟也就妥协了。

去了那个不算远的小弄堂,进了味千拉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戚晓亚一时没有开口的打算。

段孟等了会,催促说:“说说具体情况吧。”

“挺一言难尽的。”戚晓亚苦笑了下,“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果然……

段孟转了转浅绿色陶瓷水杯,说:“称不上得罪什么人,不过最近确实总有人闹事。”

“你的水果店开不下去也是因为这个?”

“你指哪个?”段孟抬眼看她。

戚晓亚局促的勾了下头发,说:“照理说以前的事这边几乎没人知道。”

段孟点头。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戚晓亚说,“明显有人特意调查过,然后恶意散播着,源头是在哪呢?”

源头在哪段孟当然知道,但要他放弃何遇,想都别想。

“段孟!”戚晓亚着急的叫了他一声,然后试探着说,“是不是你那个女朋友……”

“你走吧,”段孟打断她说,“换个地方生活,别再跟我联络,生活也就不会有影响。”

“我是怕生活有影响吗?”戚晓亚被他说的有点受伤,撇了下头,“我是觉的大家都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能安稳过日子,就尽量选择安稳点。”

然而就段孟现下的选择,离安稳有点远。

他懒得解释,尤其是对着戚晓亚。

“你亏损了多少?”段孟问。

戚晓亚看着他:“怎么?”

“你的部分亏损我愿意负责,之后便再跟我无关。”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戚晓亚睁大眼,“你真这么想的?”

“戚老师。”

戚晓亚愣了下,下一秒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段孟喝了口服务员之前给倒的大麦茶,说:“有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别去计较了,又不可能重头再来过,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原本已经浅淡的旧事,一重提就又变得浓墨重彩,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愉悦的事情。

段孟说:“吃完这一顿,就走吧。”

“再说吧。”戚晓亚转头按了下眼睛,保持着最后那份尊严,“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就能去做的。”

段孟不吭声。

没多久,之前点的汤面便上来了。

戚晓亚象征性的扒了两口便停手。

段孟也不劝,只说:“好了?”

戚晓亚被他的态度弄得一阵来气,近乎于自虐的“嗯”了一声。

段孟便直接起身去结了帐。

戚晓亚突然发现,一个人对你不在乎的时候,你不管再怎么作死,对方会做的也不过就是冷眼看着。

她又感觉可悲,又觉得委屈。

她见识过这个男人在大男孩时期的温柔,那么年轻的时候都能如此体贴,随着年长,这份入骨的柔情必然更加炙热。

她承认,她嫉妒何遇,这个男人本该是她的。

“走吧。”段孟回来叫她。

戚晓亚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在女性群体中,戚晓亚算高挑的,身姿纤瘦,很有御姐气场,然而一旦到了段孟身侧,有个陪衬之后,就多了点小女人的味道。

两人前后往外走,走出弄堂,朝着培训班的方向。

过了一个红绿灯之后,戚晓亚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背影,陡然开口:“等一下。”

段孟转头看她。

戚晓亚低下头说:“走慢点,上次脚扭伤后一直没怎么好。”

“这么久都没好?”

她点头“嗯”了一声:“年纪大了,伤筋动骨好的慢。”

段孟皱眉看了她一会,最终放缓了脚步。

明明不远的路程,硬是多用了一倍的时间。

段孟完成任务一般将人送到培训班入口,说:“很晚了,我先走了。”

戚晓亚刚张嘴。

他便扭身快步走了,高大的身影迅速融进夜色里。

那股迫不及待的心情,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

难道真的是晚了吗?

段孟打车回了何遇的住所,这边的小区都很老了,跟他住的那套相差无几。

没电梯,全靠腿,楼道照明灯倒是长时间亮着的。

何遇住三楼,她还没回来,段孟便在门口坐着。

他也没去消息,反正人迟早得回来,等一会也无妨。

情侣之间,谎言最要不得,这一点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是一开始下意识选择了隐瞒自己跟戚晓亚的关系,现在又没预兆的跟她见面,说出来实在让人浮想联翩,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选择撒谎。

撒谎是个圈,只能这么圆着。

段孟烦躁的掏了根烟出来抽上,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戚晓亚呢?又谁能知道还会产生些不必要的牵扯呢?

一支烟很快抽完,何遇还没回来。

段孟已经找不出东西来打发时间了,身上就剩了一只香烟壳子。

他把这壳子给拆了,又一片一片的手动在那裁,等乱七八糟落了一地的时候,何遇终于回来了。

她手上捞着钥匙,见到段孟挺惊讶的样子。

“什么时候到的?”

段孟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稍微有一会了。”

“我以为你回的不会这么早。”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何遇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噢”了一声,越过他开了门。

“进来吧。”她说。

何遇现在没去公司,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家里,出门的时候也有,但具体做了什么段孟不是很了解。

他之前问过一次,但何遇并不是很想谈的样子,他也就识相的没多说。

何遇去倒了杯水过来,问段孟:“你要吗?”

“我自己来。”

他走到何遇边上,跟着倒了一杯。

两人用的情侣杯,何遇搬家那会去附近超市买回来的,当时在打折,两个杯子,十八块。

这么大年纪了,现在想来这十几二十来岁人玩的东西,感觉自个还是挺幼稚的。

但幼稚的东西,难免显得单纯些。

何遇看着段孟的侧脸,想到不久前看到的画面,忍不住就去思考那份单纯到底来的值不值得,脸上神色复杂了些。

段孟转头望过来,何遇连忙又低头喝了口水,很好的掩饰住了。

“你妈妈情况怎么样?”她问。

自上次去水果店大闹了一次之后,杜金娣的状态便一直不太好,用药又开始不配合起来,已经稳住的伤势又有些要发作的意思。

“老样子,”段孟摇摇头,“随便吧,走一步看一步,身体是她的,到最后吃苦的也是自己。”

何遇点头。

她其实挺想问段孟今天为什么会去跟戚晓亚碰面,又不知道该从何入口。

一起回到了客厅,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更少,连组沙发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圆桌,附带两把椅子。

两人面对面坐了,何遇装作随意的开口:“我今天跟陈薇碰面了,稍微聊了会。”

段孟点头:“挺好的,有阵子没联系了吧?”

“还行,”何遇喝了口水,“晚上还陪着她去接了小孩。”

段孟愣了下:“去接陈蓝天了?”

“嗯,那边人都快没了,听说马上要关了。”

段孟:“为什么要关?”

“房东不打算出租了,临时毁了合同。”

段孟:“还有呢?”

何遇挑眉,看着他笑了笑,说:“你觉得还会有什么?”

段孟噎了下,之后仓促找了个借口:“好像突然毁租赁合同的极少,所以有点好奇。”

何遇看了他一会,点头:“我也好奇。”

都到这个地步了,段孟还是没有要交代的想法,其中原由,何遇不打算去探究,当然她对段孟的信任也不至于脆弱到现下就碎,他们还有时间,她准备再等等。

天气预报明明没有雨,下午却突然乌云聚集,风雨来前的征兆。

会议室内气氛有点紧张。

余一洋坐在主位上,脸色很不好看,底下两侧的人个个埋头明哲保身的窝囊样。

“现在谁来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这批结构材料又出问题了?”余一洋等了会,直接点名,“工程部。”

“我们也是在送检的时候才发现的,具体材料购入,还是得问采购。”

“张部,这锅让我们背还是有点冤的,供应商可是你点名要的,口口声声保证了材料质量,现在出了问题又推我们这?”

“我点名那也是随口一提,毕竟这个单位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我以为你们会把关好的,哪知道,你们问都不问,这能怪我?”

“张部,你做人是不是太缺德了?”

“我们就事论事,事实胜于雄辩是不是,你攻击人做什么?”

余一洋直接将文件夹狠狠往桌上一甩:“全部革职,人事部,人员调动通知马上下发。”

回到办公室后,余一洋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窗外乌云翻涌,响过一声闷雷。

内线响了,好一会余一洋才按了免提。

“余总,老余总找。”

不等余一洋回应,办公室门直接被推开了,余建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环顾一圈,说:“环境倒是搞得挺舒服。”

“找我有事?”

余建中皱眉“啧”了声:“还会不会喊‘爸’了?”

余一洋转身坐到办公椅上开始看电脑。

秘书这时端来一杯茶,又很快退出去。

余建中一看亲儿子那欠揍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但现在是自己送上门的,加之也知道余一洋最近一堆事,便不跟他计较。

坐到沙发上,说:“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说,你老爹多少还是能出点力的。”

“不需要。”余一洋迅速回绝。

余建中脸一拉,过后吐了口气,继续忍着:“你这些事现在闹的挺大,项目一搁置,资金链就容易出问题,没必要这时候再逞强。”

余一洋抬眼看不远处窝着的中年男人,弯着背脊,肉墩墩的身形缩着,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从侧脸看去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点可怜。

“没事,现在运行还正常。”余一洋终于稍稍放软了语气说。

余建中也听出来了,立马顺杆子往上爬,说:“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不少版本,但每一个都没离开何遇,怎么着?你护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直接被反咬一口了?”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余一洋脸色更沉了。

何遇!

对这个人,他现在都搞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了!

等着吧,等他把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马上就会去找她的!

余建中火上浇油的继续说:“我早告诉过你,何遇跟你不合适,她的格局太小了,眼界也有限,站在你身边的伴侣理应跟你类似出身,同等高度,才不至于出大的差错。”

“你要没别的事就走吧,我这边还忙。”余一洋直接下了逐客令。

余建中皱眉,提高音量:“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你上点心,何遇这种人满大街一大把,在这种人身上花大把时间,简直是拉低自己档次。”

余一洋将键盘往前一推,停了手边工作,冷淡的跟余建中对望,他说:“我今天把话放这,何遇,我要定了!”

人的执念没那么容易消,尤其是持续了十年的执念,这已经跟他的命一样,融入骨血,抽离不掉。

他是绝对不会放何遇走的,现在的放任,也不过是何遇这辈子唯一的自由。

等事情全部解决,等他再次找到何遇,他会把那个人直接给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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