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东九里菜场，人群熙攘，矩形的穹顶空间挤满了人，往来穿梭间叫卖声，还价声，炸货摊前油锅里滋滋上窜的油花声，为了一个糟糕耍赖哭闹的孩子哭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才步入其间的周展昭经过门口的面食摊时给一个提篮子的大妈让路，发现篮子里除了一捆碧绿的芹菜还有只咖色卷毛狗。狗看他，他也看狗，互相眨眼，再相互擦肩……
一街之隔，这里的热闹真甩了隔壁的东九里小区一条街。
李桂花的摊位离大门不远，平时进门就看得见的菜摊这会儿因为周围挤挤挨挨的人太多，竟有些不好辨认。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有东九里的熟人，也有生面孔。
周展昭一路拨开人群往里走，边听着耳朵里简钱钱和10086在唱双簧。
10086说：“话费查询请按一。”
简钱钱道：“等会儿过去切记要演出你和我不是一伙的……”
10086说：“套餐及业务办理请按二。”
简钱钱道：“不然他们不会自由发挥……”
10086：“人工服务……”
简钱钱：“有表演痕迹就不好了。”
“简钱钱。”半天没作声的周展昭忽然开口说道：“你先闭会儿嘴。”
“咋的？还没出师就想单干了？”问题是你那技术不行啊！市场外头，猫在角落里密切关注镜头里动静的简钱钱见他不回答，有点儿急了，“你想干嘛？别乱来啊，周展昭，回话！”
指头塞进耳朵，渴望靠这让她的噪音小点的周展昭停住脚，就那么看着里头吵地天翻的两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缕阳光沿着房脊上的气窗照在周展昭的脸上，他眯起眼，看着眼前模糊的市场，终于豁然开朗，知道哪里不对了。
周展昭说：“简钱钱，你没说的那么会骗人。”
简钱钱一愣，问：“啥意思？”
周展昭道：“你为了确保让我采集到真实的素材，安排我和你吵架，再借助的是东九里人八卦的习性，把吵架的事让他俩知道，从而让我在他们眼里成了那个不会拍他们却依旧在意他们是不是吵架的人。”
“是啊，有问题吗？”简钱钱晕了，不光为周展昭的问题晕，也为他在这个节骨眼还在较真这个问题而晕。
隔着电波的周展昭像知道她的疑惑一样，嘴唇翕动，开始快速的讲解——“但可这里面存在有变量，如果没人转达，如果我生硬的演技不能让他们信服。”
就像盖房子，从图纸到用料架构，必须保证每一分的精准才能盖出合格漂亮的房子，而就他们俩刚刚所做的，顶多盖个草台班子。
“你信我，东九里人传八卦消息的工夫是出厂自带的，就按我刚才说的来，快过去调节吧。”
“拒绝。”已经在人群中央站定的周展昭撩了撩遮眉的头发，在人堆里站久了连头发都沾了汗，湿漉漉的，“虽然我有不擅长骗人，但我擅长一样东西……”
简钱钱隔着屏幕看着慢慢抽出手机的周展昭站在已经吵得翻天的李桂花和李广发面前时，即想死又摸不着头脑。
“大哥，你这会儿拿手机干嘛啊？”
周展昭舔舔嘴唇，浅浅一笑，他虽然不擅长骗人，但擅长逻辑，而此刻，他就要把那漏掉的一环补上。
“在我的逻辑里，和你决裂至少还要再吵上十次架，刚刚那次最多让我为你录像时多点心不甘情不愿。”手捏着相机一角站在李桂花面前的周展昭对自己的逻辑推理自信满满，全然不知此刻的简钱钱正在捂脸。
简钱钱：“大哥，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该是这个状态，你的手在抖呢。”
隔着监控，周展昭的手机就像开了震动。
周展昭：……
李广发：李老太，别闹了，快看看吧，我就说他们不带决裂的吧，这不正拿手机拍我们呢吗，明显在帮简钱钱。
李桂花：可他手抖啥？
李广发：没听说老周的儿子傻的不会装假吗？刚才和简钱钱吵架就是，现在搞偷拍这套也是，弱鸡一个。
周展昭：你才弱鸡呢！
外场听不到声音只能看画面的简钱钱蒙圈了：“什么情况啊，周展昭？”
周展昭：“……逻辑满分的情况。”
误打误撞将逻辑解释通的周展昭头疼，他为什么还会抖呢？为什么不……
“周展昭！”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脑袋里又是一声尖叫，简钱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着他这里：“李广发偷拿了摊子上的十块钱，他又想打算盘，让我想想他要干嘛！”
干嘛？周展昭冷笑，刚才他干嘛了这会儿肯定还要干嘛呗，这么明显的逻辑。
简钱钱：“他又要用方才那招！”
是啊是啊。已经想到这点的周展昭努力摁住手不让它抖，边走到菜摊前，没等他开口，就见李广发猛地拉着李桂花的手说：“李婶，我再付你十块钱，就当做慈善总行了吧！”
“我呸。”呸字出口，李广发捂住了李桂花的嘴，眼睛一扫，朝周展昭这边使了个眼色。
手。
“手？”秒懂的李桂花很快发现了周展昭依旧在抖的那只手，顿时捏紧钱揽住了李广发的肩：“给了钱咱们就还是和谐的社区友好的邻居。”
“是啊周展昭，我们是和谐社区友好的邻居，我们没吵架呢，像录好了吗？”眯眼笑着的李广发丝毫不知道此刻无论是周展昭的脑子还是心里，都同时发出一个词语——录好个屁。
“虽然我不喜欢李桂花，但像李广发这样坑蒙拐骗的我更讨厌！”全然忘了自己正得到一个极佳的素材的简钱钱忿忿地捶着墙，“周展昭，咱们得做点什么！”
周展昭点头。
所以呢？下文呢？眼巴巴等了半天的简钱钱咳嗽两声，喊他的名字：“周展昭？”
“嗯。”
“法子呢？”
我擅长的是逻辑又不是整人，就算会整人，也暂时只会整学习不好的小孩子，对付李广发这种的……
“给点启发。”半晌，周展昭闷声说：“还有个问题，怎么才能说谎假装假的心安理得，快速的那种，手抽筋了。”
抖的。
从周展昭到周·特别擅长整人·展昭需要个过程，他现在是周·特别爱学习·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