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展昭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看见李大妈的那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的五味杂陈来形容了，扫了眼肩膀上搭着的那只手，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的同时，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对方。
李桂花被他盯得发毛，布满老茧的枯手叠在一起揉搓焦灼：“那个，周展昭，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我不是故意骗你，也不是故意在群里那么说的……”
周展昭冷哼一声：“不是故意那是身体本能了？
李桂花团着手，低着头，从嗓子眼里长长发出了一声“嗯”来，“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再说如果我知道你们在群里我就不那么说了。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其实我是站你这边的，我巴不得早点动迁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呵呵，站队这事还是duck不必了，你站哪头这样的话我也不敢信，上当一次已经够了，不想再来第二次，周展昭扭头看了眼身后，心说今天这墙角是听不成了，还是走人吧。
“不是，你别走，你听我说……我真是诚心诚意和你道歉的。”
“知道，但我不想接受，麻烦让一下。”才吃过教训的周展昭嘴上应着，心里说的却是——道歉？信你才有鬼。
周展昭走得决绝，李桂花伸手抓了几次都抓了个空，偏偏她不肯放弃，眼见着周展昭下了台阶她赶忙也跟着追了下去，“周展昭你别走，我是真心道歉……”
雪天道滑，边道歉边往台阶下溜的李桂花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倒下去的那瞬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在老太太反应快，手一伸，抓住了一旁的扶手，站住了。
“呼……”她长出口气，抬头刚好对上周展昭的眼。
短暂的一愣后，周展昭觉得老太太的目光闪了那么一下。
他：你才说过你不是故意的。
李桂花眼睛一晃：我知道啊，可是……
她看看周展昭，又看眼积雪的台阶，嘴巴微张，挣扎着想说什么，可最后，明显意志力不足，人扶着栏杆缓慢地“坐”到了台阶上：“……哎呦……”
……我就知道，说什么道歉，说什么站边，我呸！
周展昭晃了晃脑袋，手忽然朝远一指：“方超，你来得正好，你奶奶摔倒了。”
李桂花：……
简钱钱才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红姐开着她那辆宝蓝色的新车在那打弯，红姐是个老司机，也不管小区门口积了多厚的雪，一转方向盘，车子就进了大门，调整方向的瞬间，简钱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程薇。
？？？？？？？？她也来了？
短暂地愣了一下，简钱钱抬起手朝红姐挥了挥：“红姐，这里！”
王红也看到了她，笑了一下把车开了过来。
小区的物业极差，雪在路上积得老厚也没人扫，简钱钱就这么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给车带路，走出没几步猛地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周展昭怎么没声音了？
“周展昭？周展昭？你在吗？”
除了小美没人理她。
……
身后有人在鸣笛，急脾气的红姐又不耐烦了，没法子，简钱钱只得放下手机，回头的瞬间，脸上又挂起了那种职业的假笑：“姐，我家还要再往前走点儿呢。”
“我们不去你家。”揿下车窗的程薇被外头的寒气逼得打了个哆嗦，赶忙搓了两下手：“我们是来看看这里的小区环境，看看是不是适合取材。”
得，原来人家根本没意思去她家。
简钱钱点点头，随手指着一块空地说：“那就把车停这，我带你们四处走走，不过这会儿未必……”
她想说这会儿未必有素材，可话说一半，简钱钱就觉得周围气氛不对，四周一看，我艹，超市那边怎么好像有动静呢？再一瞧，周展昭怎么好像也在呢？
预感又出事了的简钱钱抬脚就朝超市走，人才走出几步就被拽住了。
红姐：“干嘛去？干嘛去？”
简钱钱：“我去……”
“去干嘛？”红姐瞪了她一眼，把人拉回到身边：“我们来就是来看素材的，这么现成的素材你可别去捣乱，过来帮程微拿器材。小程，要我说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换做是我哪会第一次来就想着带器材。”
程薇正在后备箱那儿挑东西，听红姐这么说不禁抬头冲被推过来的简钱钱一笑：“都是些便携器材，拿着也不费劲儿。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
？？？？程薇笑得礼貌而疏远，让简钱钱伸到一半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远处的吵嚷声更甚了，似乎还有人嚷着报警，简钱钱越听越急，恨不得现在飞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那个人是周展昭吧？”对她态度一直淡淡的程薇忽然问，“他真是你男朋友？”
“嗯。嗯？不是不是。”一心惦记着周展昭的简钱钱兀自点头，点完才发现让人误会了，又赶忙对着程薇摆手，“我俩没关系，就是住上下楼的邻居。”
“可我看你对他挺关心的。”程薇弯了弯唇，打开微型摄像的前盖，灰白的天地映得镜头发亮，发亮的镜头前面简钱钱在发呆。
“没有关心，就是这里的人刁钻，他的情商又不高，我的电话这会儿又……”不好使了……好不好使地又有什么关系？前一秒还愁得够呛的简钱钱这一秒望着程薇手里的镜头盖突然笑了——是啊，好不好使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镜头一亮，那群巴望着动迁的人就会自动停止乱搞。
美滋滋等着看周展昭被解救的简钱钱开心不过一秒，头顶忽然一沉，抬眼一看，发现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红姐扣了顶帽子，灰白迷彩，帽檐还插着两根干树枝。
“红姐，你这是……”
“社会观察类节目，当然追求的是最自然状态下受访者反应，咱们不隐蔽好了，他们怎么能自然？”红姐无语地看了简钱钱一眼：“钱钱你是恋爱谈傻了吧？”
“我没……”算了，她还是别解释了，把帽子扣牢的简钱钱猫着腰，跟在伪装完毕的红姐身后一点点朝超市门口靠了过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李桂花躺在地上直哎呦，那样子一看就是演的，再看周展昭，完了，明显的无力招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