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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认的老大可以说是非常凶了。
鄢慈心里惴惴揣着方煜封杀雪藏的威胁,拍起戏来都吊着一口气堵在胸口,生怕不能让方煜满意,触了他的霉头。
她谨慎小心。
不敢漏掉台词里的一个字,甚至标点都逐个看了三遍。。
一个多出来的感叹号她用上平时三倍的音量,想以此让方煜明白:我看剧本还是很认真的。
可方煜不吃这一套。
浮萍的杏核眼黑白分明,愤怒地盯着周少霆:“我看你家宅子敞亮,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门户。有件事你需得明白,这世事变幻,做人做事多给自己留几分余地,此时风光无两彼时未必不会……”
方煜示意停下,举着导演的大喇叭站在十米开外:
“你吃辣椒了?你要喷火了?你其实是从酒泉基地偷跑出来的火箭精吧?”
他声音清冷,说着鄢慈听不懂的话。
“火……火箭精?”
鄢慈身穿刚才场务特意在地上滚过几圈的旧衣服,头发和脸上抹着脏兮兮的煤灰和泥巴。
她背靠一棵高大的榕树,正对着脸的是周家豪华的雕花大门和砖砌围墙。
导演喊了“cut”,和鄢慈对戏的小生贺禹马上退开一步,躲在树荫下避阳,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刷微博。
横店早上的太阳也毒辣,待在户外不仅热得汗流浃背,还容易晒伤晒黑。这对艺人来说是大忌。
鄢慈撑着石板地爬起来,她早上没吃饭,饿得头晕眼花,身体晃晃悠悠转了几下,被后面的人扶住。
“谢谢啊。”
鄢慈以为是一旁的贺禹,一转头发现是方煜。
方煜指尖温热,按在她细腻的手臂上有点烫,还有点汗液的黏湿。
他离她太近了,胸膛口好像透着黑t恤在向外蒸腾热气。
鄢慈脸微红,往前挪了几步。
“你刚说的火箭精是什么?”鄢慈听不懂方煜话里的讽刺,问道。
方煜把剧本扔到鄢慈怀里,俊脸冷着:“刚才那段,念。”
鄢慈挠挠头,好脾气地翻到上一镜的位置,仔细看了眼,嗓音甜甜的,开始一板一眼地读:“第一场第二镜,时间:清晨,地点:周宅大门口,百年榕树前……”
方煜太阳穴鼓动了几下,快被她气死了,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念宁浮萍的戏份!”
鄢慈:“浮萍仰头,眼睛微眯,而后睁开,眼神倔强而澄澈,她无畏地哼笑两声,冷然怒道……”
方煜:“最后四个字再念一遍。”
鄢慈像个背课文的小学生一样,端着剧本,大着嗓门:“冷然怒道!”
方煜:“明白了?”
鄢慈眨眨眼:“明白什么?”
方煜把剧本抽走,在鄢慈头上拍了一下:“你刚才演的都是些狗屁!怒是动词,但它前面有形容词框着,没看见?你长这么大眼睛是为了喘气的?”
“知道为什么说你的演技和屎一样吗?”
当着剧组这么多人的面又被方煜说了一次演技像屎,换成别人早就该满脸通红羞愧难当了,鄢慈却没心没肺毫不在意,她还紧跟着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方煜不回答,又问:“知道为什么现在有演技的年轻演员越来越少吗?”
“诶,少吗?我觉得还好……”
方煜又一个剧本拍到鄢慈头上,抬起喇叭在她耳边吼道:“因为他们和你一样,不仅没天赋,眼睛还他妈的瞎!”
“开心地笑和苦涩的笑,你他妈的只给我表演笑?笑笑笑笑,笑个屁笑……”
鄢慈被当头一阵声波攻击,胸口要被震出内伤,她捂住耳朵,觉得自己要聋了:“我没笑!”
方煜发完彪,不客气地又砸了她一下,“‘冷然怒道’,要我给你解释‘冷然’是什么意思?说说你刚才演的什么?动作对了,表情神态全都错。”
“记住了,宁浮萍人生前十几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家闺秀,她不是菜市场扯着嗓子讨价逛街的大妈,懂?”
“懂懂懂,可是‘冷然’和‘怒’真的可以一起演吗?这一个冷一个热,我……”
“我让你打断我说话了?你的‘怒’只停留在让幼儿园看懂的水准,幼儿园水准知道什么意思?你要不考虑拓宽业务怎么样?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去演动画片非常合适,给你选一个,喜羊羊与灰太狼?”
“啧。”一旁的贺禹百忙之中把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嘲道,“下次把戏搞明白再叫人来,演技都被说屎了,赶明自己起早多练练。”
贺禹是在方煜那通电话一个小时后赶到的。
一个没有半分热度的纯新人,带来了两辆保姆车,四个随身助理。
下到片场第一件事,不是给导演打声招呼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也不是换戏服化妆,而是让助理在工具棚旁边搭了一顶帐篷,坐下吃早饭。
贺禹外貌出众,五官带着柔和的俊美,一双桃花眼看人时能让人浑身酥麻。
在女性粉丝主导的娱乐圈,男明星本来就容易出头,像贺禹这样生了一副好皮囊的更不用说,尤其是他还有圈里最如日中天的娱乐公司“耀星”撑腰。
耀星花大力气捧他,不仅一出道就给他挑了几个质量上乘的大ip,还让正当红的鄢慈带他上戏,贺禹会红是迟早的事。
剧组的人对他初来乍到就这么跋扈的行为很看不惯,却没人敢得罪他。
鄢慈看上去温顺,但这要分人。
她能让方煜打她头骂她屎,因为他对她而言是前辈,他说话难听,但句句都戳中她的要害。
本来演技就不够火候,方煜这样水准的前辈愿意指点她这是好事,年轻人虚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可贺禹这个新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论到演技,他演得周少霆好像煤窑里爬出来的土财主,半分没有玩世不恭、残忍冷血的纨绔样子。
但导演和方煜从头到尾都不吱声。
鄢慈想不明白。
“我说你。”鄢慈想了想,决定回击,她嗓音清亮,瞅了他一眼,“你走个后门拽什么?”
贺禹是走关系进来的剧组都知道,这不是秘密。
可他听到鄢慈的话却脸色一白,推了鄢慈一下:“你是傻逼?操。”
鄢慈往后踉跄一下,站定后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晃而过,马上跳起来反击。
她叉着腰,看起来像泼妇骂街一样超凶。
剧组人员屏气凝神,等着看这两位他们谁也不敢得罪的关系户怎么吵架。
“凶凶凶凶,凶个屁凶!”
好耳熟的话,好像刚刚才听过。
鄢慈长相太甜太娇,声音太清太脆,反倒像在和男朋友撒娇。
这种小美人吵起架来肯定吃亏。
剧组大龄单身男青年不由得有点担忧。
鄢慈完全没辜负他们的担忧,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们吐血昏厥。
“你跟我横什么?谁他妈不是走后门咋的?”
“你这个后门精!迟到精!帐篷精!助理精!”
贺禹:“……”
他的助理刚要走过来劝架,被方煜淡淡抬手拦住。
方煜冷眼看着贺禹,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知道我为什么不骂你?”
贺禹拧着眉毛,桃花眼一扬,挑衅地回视。
“你以为你演得好?”
方煜伸手进裤兜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
浅蓝色的小熊猫。
他点了一支烟,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把鄢慈拉到身后。
吞吐间呼出的烟雾像是有生命,云雾袅娜飘在他的脸面上。
方煜穿得邋遢,举手投足间却留透着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贵气。
奇怪。
鄢慈目光落在方煜干净白皙的后颈,心里不由得想。
明明这么毒舌的人。
明明说话几句不离骂她,嘴里又是屎又是蛔虫的人。
怎么看起来比周少霆还像个纨绔和阔少?
贺禹那几下子小伎俩在方煜面前瞬间无所遁形。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沉声道:“方编……”
“我骂鄢慈因为她是女主,演技差点但还能抢救。”
“我说她演技是屎可以,你凭什么?你那点做作恶心的演技比屎还不如,见过化粪池吗?10乘10米见方,粪便、垃圾、病原虫,还有墙壁水底长年累月留下的黑色粘稠的硬屎痕……”
鄢慈早上没吃饭,此刻胃里一阵酸水翻涌。
“你的演技就是这一百平方里消化了的、没消化的、半消化不消化的所有硬屎、软屎、稀屎、烂屎、走后门带出来的肠壁内侧陈年老屎的总和,让我骂你,你配?”
贺禹脸色铁青,一口白牙快要咬烂在嘴里。
鄢慈突然觉得方煜访谈里对她的评价简直太仁慈了。
——“鄢慈的演技在我眼里就像屎一样。”
方煜也许是在赞美她的演技也不一定?
她正神游天外,方煜又转过身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呀!”鄢慈条件反射跳起来,“干嘛打我?”
方煜似乎是感觉鄢慈毛绒绒的脑袋手感不错,随手拍了一下:“还有你,屎能乱吃,话能乱说?什么叫谁他妈不是走后门的?你走一个他走俩你能跟人家比?你配跟人家比?”
鄢慈恍然大悟,屁颠屁颠道:“是的,我不配,老大,我错了。”
方煜对鄢慈的称呼感到由衷的满意。
他扔了烟头,轻描淡写对贺禹道:“下次再迟到,直接收拾东西滚蛋,我虽然没有陈总财大气粗,但从他手里换个男主还是不难的。你跟我过来。”
最后一句是对鄢慈说的。
贺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仗着自己的靠山就嚣张跋扈,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打算把剧组的人放在眼里。
别人怵于他的背景不敢招惹,方煜却不把他当回事。
劈头盖脸一顿嘲讽,算是给贺禹提个醒。
方煜懒得看他眼里满溢的恨意和不敢还嘴的惧意,带着鄢慈走向临时休息处。
鄢慈在他旁边跳来跳去,像只精力充沛的小兔子。
方煜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话就说。”
鄢慈停下来,小脸扬着崇拜,认真地看着方煜黝黑色的眼仁:“方煜,我觉得你刚才真是太……”
方煜“嗯哼”一声,挑着精致的眉毛:“想说太帅?谢谢。”
鄢慈摇摇头:“你太他妈装逼了!”
方煜脸黑得像锅底,右手的剧本卷起来,冲着鄢慈的脑袋招呼下去。
鄢慈不躲不闪,瞬间抱着脸,直愣愣看着方煜。
这小女人眼珠子怎么这么大?
还这么黑?
眼里好像还有水。
盈盈汪汪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猫。
打不下去了。
方煜装作若无其事,把剧本铺平,在鄢慈头顶扇了扇:“这天真他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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