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1 / 1)

陈国公府薛家,和朱皇后娘家梁国公府有些亲戚关系,逢月初皇后召亲近外命妇进宫说话时,卢夫人就经常在列。因上回聊起各家女儿,朱皇后说让带进来见见。

谒见皇后,何等荣耀,这是闺阁女儿抬身份的重要途径,之前还赖在床上装病以博薛公爷疼惜的二姑娘火速病愈,为了这陪伴名额差点人脑袋争成狗脑袋。

这后宅是乱成了锅粥。

据二房梅姨娘的功力,裴月明觉得她差不多能说动薛公爷了,现在自己横插杠,这母女该恨死她了。

可想而知,她日后得多出多少麻烦事。

可恨萧迟这家伙还给她留了张字条,说什么“小丫头,再有下次,可不能轻易饶你,……”洋洋洒洒写了页,爽得很。

裴月明牙痒痒,看把这家伙能得,她早晚得把这家伙坑上把,狠狠的,坑出血了,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想是很想的,不过她没乱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正当裴月明琢磨怎么才能隐蔽动作,既打击了敌人,也不损伤自己时。

又有人找她麻烦了。

……

正确来说是找萧迟麻烦。

这人毫无疑问是太子萧遇。

萧遇和萧迟那是真正的字不合,上辈子乱了骨头的兄弟,日常各种眼神交锋唇枪舌剑,除了在皇帝跟前还能收敛下外,哪天见面若不讥诮上两句,那肯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连绵的春雨停了,和熙阳光从隔扇窗滤进撒了半个上书房,萧迟这家伙也不知昨夜睡没睡,害她眼皮子控制不住直往下坠,正当她头点差点趴下去的时候,耳边嗡嗡读书声忽萧遇声大喝。

“萧迟!勤学不倦,尊师重道,你可还记得太.祖之训?!”

裴月明翻了个白眼坐直:“当然记得。”

他冷笑声:“上书房瞌睡神游,这就是你的记得。”

裴月明历练得多,早就不慌了,闻言伸伸腰,不紧不慢道:“太子有何证据啊?”

你有照相机吗?你有人证吗?边上的萧逸和四皇子正目不斜视继续背书呢。

萧遇冷哼:“师傅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是与不是,让师傅考上考就知。”

说着,他看向站在前头的师傅。

让裴月明略诧的是,师傅居然答应了。

今天上课的不是刘师傅,而是另个姓梁的师傅,新补上来不久的。上书房皇子三四个,师傅却足足十几个,都是皇帝亲自考究过精心挑选出来的。

不过不管是哪个师傅,遇上三无不时就次的这种事,都是和稀泥能避则避的。

这口答应下来的,还真是第次。

裴月明诧,抬头望了眼上面身绯色官袍长须及胸面相年严肃的梁师傅。

梁师傅咳嗽声,板着脸问:“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殿下可知其义?”

今日学的还是汉书,司马相如传,这句在后世也是警世名言,按字面翻译就是“灾祸本来就大多藏匿在隐蔽和细微的地方,而在人们的轻忽产生。”

提醒人们从平安顺利及早发现灾祸的苗头,杜渐防微。引申出去,就是让人时刻自省,切不可轻忽自满,否则很容易日后遭遇大灾祸。

句是好句,否则不会流传千古,但萧迟这么个性子的人,还正在不愉,他能愿意听到这种隐有所指的训懈?

裴月明忍不住撩起眼皮子,扫两眼前头的梁师傅。

梁师傅眉心拢成个川字,提高声音:“殿下,请答题。”

裴月明挑了挑眉,慢吞吞答了句:“祸本多匿于隐蔽与细微之处,而于人之轻忽生。”

上书房内鸦雀无声,萧逸和四皇子的背书声不知不觉停了。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龊,拘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梁师傅倏地上前步,提高声音接着又问:“三殿下,此为何义?”

裴月明眉心跳,这梁师傅今天是吃错药了?

萧迟可不是个什么尊师重道的,他连太子都照打不误的主,这般咄咄逼人,若萧迟真身,砚台砸过去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扫了整个上书房眼,见连外面等着伺候的小太监们都引来了,趴在门边个个张嘴结舌,萧逸和四皇子睁大眼睛惊异看来。萧遇则面带鄙夷,和她目光对上还冷哼了声。

裴月明站了起身,淡淡道:“看来师傅是颅内有恙了。”这时阵急促繁杂的脚步声,在左配殿的七个师傅闻讯赶来,她对刘师傅说:“还是带他去太医署瞧瞧吧。”

话罢她直接离开上书房。

……

身后嘈杂,作为诸师傅之首的刘师傅皱眉讯问,其余人七嘴舌。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刘师傅匆匆宣布散了。

诸皇子后脚也出了上书房,裴月明登辇,出宫门前,她撩起轿帘往回望了眼。

殿门前还乱哄哄的,梁师傅正和刘师傅和在争辩,不用听能想到他辨些什么,什么身负皇恩不敢懈怠,当尽力教道诸皇子之类的。

裴月明目光移开,在萧遇的明黄色皇太子轿辇上掠过。她收回视线,搁下轿帘。

今天这事情明显不对,梁师傅也不是什么热血小青年,更不是第次上课,之前怎不见他这般严厉?突然像犯了羊癫疯似的。

给裴月明的感觉,像是在刻意引萧迟发怒。

她皱了皱眉。

其实萧迟这个人,虽很欠打很气人没错,但他真不是传言般暴戾的,凶残动辄见血更是无从谈起。

来了这么久,裴月明就没听他刑责过宫人太监,不管重华宫内还是重华宫外的。就算偶尔有听闻领罚的,那也是本身犯了宫规的,不用报到他跟前王鉴就处理了。

唯对得上的就是易怒,这家伙脾气坏得很,若有人敢挑衅,他绝对会给对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可他是个皇子啊,这样……还行吧。

那么,他那名声怎么来的?

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传的?

……

这个念头起,裴月明就想到了萧遇。

无他,这两人关系最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之间存在着非常厉害的竞争关系。

萧迟乃作为个深得帝宠皇子,皇帝时常给他批改作业,亲自布置功课。且据裴月明所知,这待遇只此家,连皇太子萧遇都是没有的。

如果萧遇,他是有理由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不免想起今日的事。梁师傅区区个上书房师傅,好端端怼上萧迟,要么脑子有病,要么有人指使。

而今日梁师傅的的发难,是由萧遇的质问引起的。

啧啧。

裴月明不禁又联想到之前跪太庙那桩,殴打太子,顶撞皇父。

假若萧遇刻意挑衅,萧迟这家伙脾气上来还真就照打不误的,他又倔,皇帝来了未必就肯立即说清原委,再让有心人乘隙挑拨几句,皇帝大怒骂他,他顶撞上真不奇。

这两桩,异曲同工,处理得好是小事,处理不好就成了大事。

天地君亲师,忠孝乃立身之本,尊师乃天下读书人谨守之道。不管哪件,旦被大肆宣扬,即断绝萧迟上进之道。

会是这样吗?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萧迟为什么会计?

他真不是个蠢人啊。

萧迟两夜日熟诵并理解透彻篇千字的史,智商绝对过硬。他御下能力也不差,她时不时过来,生活习惯和他总有不同的,可重华宫内外愣是半点风声不闻。宫人太监秩序井然,她在和他在都样。

还有,她般长短的信模样的语气和字迹,也不知他是怎么嗅到别样意味的,虽吃亏的是她,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第六感十分敏锐。

那如果真是萧遇刻意煽动的话,这种不算多高明的招数,他怎么会就这么往坑里跳了?

……

想不明白,那就先不想了。

裴月明回到重华宫后,先提笔给萧迟写封信。

她没有提自己的疑惑,也没问什么,只十分客观且详细的将今日发生的事叙述了遍。

裴月明今天待得久,直到晚膳吃了再睡下,萧迟才回来。

看信,他脸立即拉下来。

王鉴忙禀:“陛下口谕,将梁嗣怀调出上书房,由吏部重新安职。”

当天上午,皇帝就召了刘师傅和梁师傅去,只道,上书房枯燥,委屈爱卿了,然后就让他去吏部给重新安排职务。

皇帝再温言,也看得他的不喜,吏部体察圣意是把好手,当天下午就给梁师傅重新安排去个犄角旮旯的贫困州府当司马,赴任期限十分紧迫,梁师傅不得不马上启程,行李家人只能后头跟上。

从时常能觐见天颜出入宫廷的天子近臣,下子被灰溜溜撵出京,只花了日功夫,后续估计还会磕绊不断。

惨是够惨的,只是不大解气,萧迟不大满意哼了声,“便宜这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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