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牵手(1 / 1)

“大少爷,这是多管闲事了?”宋幼熹踩着高跟鞋,身高自然不过分输。

她眸底的戏谑顽戾不减反增,还人多胆大地笑,“我们一起生活十几年,也算姐妹情深了吧,不能叙叙旧?”

江季珩眯眼,深眸凌厉,点到即止,尽是倨傲的气息,“不是你情我愿,这是最后一次。”

“宁家的人,你没资格碰。”下通牒的话,根本没给任何面子。

像是觉得可笑,沪市和帝都本就在一南一北,融入的圈层有差别。

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有朝一日居然成了宁汐的撑腰杆,宋幼熹可连鼓掌都不吝啬地给他们送了出去,嚣张又肆意。

说完,宋幼熹心里有数,是让花臂男让道了。

但在宁汐刚迈出一步时,宋幼熹不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宁汐脸色就有一瞬的变化。

随后,宋幼熹堂堂正正站在她身后,和那浓黑的夜幕尽数融合,低头玩起指甲,漫不经意地关切道:“小汐啊,你确定要往那个方向走,老毛病治好了?”

宁汐步子一顿。

几秒,才继续往前走。

很明显,宁汐往江季珩的方向走,窄巷由南往北,光线由明到暗。

宋幼熹眯眼盯着江季珩站位身后的无尽黑暗,从这道路尽头离开的唯一窄巷出口,视线转到宁汐身上,单薄背影,可真是有风下脆弱的美感。

江季珩显然能察觉到他们一帮人盯着宁汐的背影,颇有深意的眼色。

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在看笑话。

宁汐的确是在往江季珩的方向走。

面色冷静,背脊挺直,寻不出端倪,却在走过中间横向长道中心线后,步伐开始滞慢,浅眸的聚焦点一点点地,在那般黑暗中汇入失焦。

脊梁骨在凉风中变得僵硬。

不知什么场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宁汐原先红润的唇慢慢泛了白。

江季珩眼见她走到自己面前,却仅仅在那几步,就像是丢了魂,难以言喻的状态。

“宁汐?”

“嗯?”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拔了刺的棱角终不算锋芒。

江季珩抬眼最后看了宋幼熹,她的确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全程只在等宁汐走过去。

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暗夜之下,窄巷恰好能容纳两个人。

宁汐贴近着江季珩站,失了红晕的脸蛋浅浅地漾出一层抱歉:“江季珩,我能......靠着你走么?”

干脆利落的答案,是他牵在她衬衫外套的手腕处,拉着她转身就往窄巷深处,通往大路的方向走。

一路上,美食街的喧嚣越来越小,大路上的鸣笛越来越响。不远处高楼鳞次栉比,街上人流如潮,所有别意的目光都在距离疏远后落于尘埃。

宁汐闭着眼在走,仅凭江季珩的引导。

耳边很快响起他的低声:“为什么怕?”

“我没怕她。”

“我说的不是她。”

“......”

宁汐习惯性想用沉默回答,却在短暂的停顿后,鬼使神差说了句:“因为我看不清。”

江季珩垂眸看她,眼神晦涩。

少女清冷的嗓音没入黯淡,褪去冷漠,又有了以往的温和:“我有先天的夜盲症,所以靠我自己,除了摸索,我走不出去。”

因为窄巷有拐角,明明马路就在两次拐角之外,宁汐却看不见路,所以他们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江季珩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当晚,篮球场,规定时间后会熄灯,正好在他们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熄的灯。

那一瞬间,他似乎注意到身后的宁汐有一秒的僵硬。

但很快,还是如常往外走。

“怎么不说?”江季珩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宁汐原先踏出去的大步在他指引下缩回半步,怔愣着定在原地半秒,才又踏出下一步,轻声说:“哪里,都有灯。”

学校,家,哪里都有灯,所以在帝都是安全的。

看见宁汐刚才和现在反应的差别,江季珩只觉心里像是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卡得难受,莫名的烦躁。

良久的安静,谁都没说话。

宁汐本就有敏锐感知他人情绪状态的能力,所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话引起了他不适,心思难免混乱。

她眼前晦暗不明,隐约能看到江季珩高大的身影。

不知所措地想解释,却在一不小心踢到翘起的石板,而没站稳往前一个踉跄,生生撞在江季珩温热的后背上。

江季珩脚步顿住,松开她手转身看去。

一片昏暗中,宁汐捂着自己撞疼的鼻尖,肉疼的强烈酸涩感充斥,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不起。”

江季珩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只是心烦地暗了暗神色,“现在能看见什么?”

“啊?”宁汐慢一拍反应,艰难环视了圈,勉强说出,“大概知道两边墙的位置,看更具体的,看不清。”

“手,伸出来。”江季珩一动不动。

宁汐听话照做。

紧接着,是江季珩含温的指尖擦过,沿着掌根位置蔓延开来的温热,凉风都吹不散的柔软,酥酥麻麻的,两个人的掌心交错重叠。

他牵住她手,低沉覆哑的嗓音划过:“现在,能看见什么?”

宁汐感受着他掌心的细腻触觉,呼吸在一瞬间微滞,仓惶失措的感知在脑海徘徊,加速了沉淀之下酒精的疯狂发酵。

乱了,什么都乱了。

她磕磕绊绊半天,只有:“我能看见,你。”

什么都像是被虚化,眼里只剩一个你。

第一次,即便黑夜,也有了驱散恐惧的力量。

神奇到,从未有过。

宁汐缓和呼吸,紧紧跟在江季珩身边,由他牵着她往前走。耳边风声过后,鸣笛声止,万籁俱寂。

她心中小鹿乱撞,涌到嘴边,却是轻声:“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

“刚刚那些事情......”还有,她的脾气。

正因为早有伪装,所以在被拆穿的那一刻,会有原形毕露的难堪。

江季珩这么聪明,一定什么都能看出来,宁汐紧张地掌心似乎开始泌汗。

“不是说关系不好?”江季珩语气很淡,像是不甚在意。

宁汐一顿,承认:“嗯,关系不好。”

“那有什么好好奇的。”似乎是察觉到常态的拘谨,江季珩缓下步子,话说得游刃有余的随意,“谁规定,一定要笑脸相迎?”

宁汐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抬头,借着拐角零星的一抹淡色望着江季珩,有恍神。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过问一点细节。

一刹那,某种难言的错觉压在她心头。

冷漠的,桀骜的,玩味的,含戾的,短短两个月里认识的江季珩,不羁放纵的形象隐然刻了痕迹,却不如这一刻的温柔。

宁汐慢慢弯起唇角:“江季珩。”

“嗯。”江季珩没转头,只是走在前面。

虽然难以自抑的情绪在胸腔萦绕,宁汐还是吸了口气,保持平静地说:“夜盲症的事,没人知道。”

只有你知道,“所以帮我保密,行么?”

江季珩没出声,但俨然的默认,给了宁汐答案。

小孩儿就是他说的一根筋,在自以为得到答案后,浅浅弯了眉眼,轻声说:“谢谢。”

隔天早上,宁汐还没睡醒,酒店外面就传来门铃加乒乒乓乓的敲门声。

温意眠那个大脑袋顶在猫眼上,从里看,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站的是谁。

温意眠紧张发消息打电话宁汐都没回,赶紧按照陆别宴说的房间号过来找人,只是给她迎头一阵暴击的是,开门的居然是,江季珩?

温意眠懵了,满脸的疑惑问号,“怎么是你?”

江季珩刚醒,迷蒙的姿态慵懒,斜靠在门边,头发乱糟糟的,深眸拨不去散漫朦胧,拖着调不爽道:“几点?”

温意眠犹疑,“......七点了。”

“七点你来敲什么门?”江季珩虽没起床病,但没睡醒就很烦躁,“不是说好了八点半?”

温意眠被这一顿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他俩换房间了,吞吞吐吐没底气道:“我没找你啊,我来找汐汐。”

江季珩顿了几秒,看里面说:“在睡觉。”

“哦。”温意眠丧丧回,但几秒,被他这眼神弄得一个激灵,“欸?在睡觉?”

她吓得赶紧看房间号,“我艹,江季珩你怎么在宁汐房间?”

一旁的陆别宴:“......”

“不是和你说了是定的套房,里面独立两间?”

温意眠更炸了,“那那那,那也不行啊。”

江季珩被温意眠吵醒了,倒也没了睡意,只剩颇有意味的深笑,浴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肩宽腰窄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你和陆别宴就能一间,我和宁汐为什么不行?”

温意眠语结:“我们和你们这关系——”

说着说着,她感觉不对劲了,大眼睛如剔透琉珠般,淬着明光和诧异,“你们这关系也进展得太快了吧。”

再往下想,就歪了。

江季珩发现果然不能和温意眠开玩笑。

这不经意,走向就难以言喻。

他啧了声,淡了笑意,站直身体后睨她一眼,“想什么呢?进来,自己去房间找人。”

一看,宁汐的房间门还紧紧关着。

温意眠大松一口气。

江季珩觉得她这个反应就好笑,靠在长台边,慢条斯理地:“怎么?怕我做坏事?”

“谁知道你啊。”温意眠忿忿,心想自己还好来了。

她很冷地扫了江季珩和陆别宴,颇丰的威慑意味——

“你们最好小心。”

“?”

“未成年还受法律保护,鸡笼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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