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视力(1 / 1)

温意眠和陆别宴一进来就看到宁汐和江季珩两个人亲密拥在一起的场景,明明还没做太过分的事,却已经粉红泡泡满屏。

“咳咳”两声,宁汐从暧昧中回神,看向门口很一致挑着眉的两个人,突然不好意思了。

宁汐想起身,江季珩却没让,朝陆别宴扬了下下巴,笑得随意:“你娃娃亲对象进来都不敲门?”

温意眠一时词穷。

倒是陆别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嗤地笑了下,迈步往里走时,顺便带了温意眠一把,“不懂事,包容点?”

江季珩一个“明白”的表情,倒是把宁汐和温意眠给搞拘谨了。

什么时候这两人开始一唱一和了。

宁汐转念想到江季珩订的餐,“一会是不是直接吃晚饭了?”

江季珩应了声。

“点的什么啊?”宁汐问。

江季珩撩开她颊边的长发,替她勾到耳后,“你特别喜欢的。”

宁汐顿了下,她特别喜欢的?

这边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宁汐猜了半天都没猜到个大概,反倒是江季珩的笑意越发深了。

“......”

似乎是刚才聊天出的罅隙,陆别宴知道了温意眠要考a大的事,这会正严肃问她:“不是说要考美院?”

温意眠瞅着他,心虚不说话。

“所以是你自己要考a大?”这会,陆别宴的嗓音没了一贯的冷淡,更重压迫感,“温意眠,说好的。”

美院美院,温意眠被说得心烦,抬头就是瞪他,“不可以吗?”

陆别宴真是被她这个拍脑袋决定给气到了,沉声又是一句:“温意眠。”

“你别叫我!”温意眠这会情绪又低落,又要被他这么说,难免委屈,没两句就没忍住,眼眶发红起来。

“学校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别宴最近有点看不懂温意眠,“如果是因为陶瓷杯的事,我和你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温意眠摇头,直接拒绝了,“没什么好谈的。”

光是他这个态度,她就懂了:“说白了,你也不相信我。”

陆别宴突然如鲠在喉,“我......没有。”

温意眠抬手抹了下眼睛,“陆别宴,我从小到大就没追求过什么东西,得过且过,就连上学也像是完成任务,但我现在就想考个我想考的学校,这点你也要管我吗?”

不知道是为什么委屈成这样,陆别宴垂眸几秒,视线恍然,终究伸手抚住她后背,任由温意眠走进他怀里,摸了摸脑袋,低声安慰道:“都没开始说,就给我发了责怪你的牌子?”

温意眠不争气,“你就是说了,你还觉得我考不上。”

陆别宴被她这小哭包的模样逗笑,连带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真没说,我相信你。”

“真的?”温意眠顶着红红的眼抬头。

“咳咳。”

“......”

陆别宴没回话,江季珩就啧声轻笑:“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人,还没停了?”

温意眠抹了抹眼,转头看办公桌旁边的两个人,看戏的脸色正盛,一下子就羞赧地往陆别宴身后缩。

正好送餐的没一会就敲了门。

还没开盒,光是调料包,宁汐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个是......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江季珩一眼。

张扬的眉眼下,微敛的内双,略薄的唇线,硬朗的颌线,光色下耀眼夺目的模样,伴随着这一抹味道,不羁击中了她的心房。

是糖拌馄饨。

帝都根本就不可能有。

宁汐一下就鼻子酸了,拿着筷子看着他,烟波流转眉目,是她不动声色换了位置,依旧是两腿搭在他腿上,但从正坐变成了侧坐,伸手抱住他腰身,依偎在他怀里,呢喃:“谢谢。”

江季珩替她拌好馄饨,夹着喂到她唇边,“请人做的,不确定味道,尝尝?”

宁汐咬了一口,还是甜味掩盖咸味,淡化在唇间的口感,特别好吃。

江季珩:“好不好吃?”

宁汐点头,嘴上还在忙着吃。

反倒是对面两碗辣馄饨钟爱者看到这个馄饨,都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尤其是温意眠土生土长在北方,从没见过这种吃法,现在还不太能接受。

“汐汐......真的好吃啊。”她一脸“你要是被绑了你就眨眨眼”的表情。

宁汐本来还有点情绪感动,现在笑了,还强调:“真的特别好吃。”

温意眠狐疑,朝她碗里探了探脑袋,“那能不能给我尝一下呀,就一点点。”

宁汐给她夹了一个。

温意眠单是夹了一小块皮,还没吃到肉馅,就已经眉头拧紧,呈现出怪异的表情,“这个......真的特别好吃?”

随后,宁汐夹了只喂给江季珩,见他咬了大半个吃下去,也没有一点神色波动,还在吃完后,挑着眉看温意眠,“特别好吃。”

温意眠:“......”

裂开。

果然,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是温意眠不懂了。

瞧着对面两个人窃窃私语,温意眠见机行事地把那个馄饨丢给陆别宴,也让他尝尝之后,一个比一个表情精彩。

宁汐和江季珩互看一眼,笑得不行,愣是把温意眠和陆别宴两个人脸笑黑了。

这一刻,宁汐突然想起沪市大排档那晚,江季珩逗她说的话:

“陆别宴带你来的沪市?”

“哪天让他试试糖拌馄饨,看他能吃几个。”

虽然只是玩笑,但真的总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就好像她喜欢的糖拌馄饨,只有江季珩会无条件接受。

即便,这是他吃不惯的。

晚上,说好要早点回家,宁汐一到家门口就把江季珩推走,自己跑进大铁门。

但走到家门口,宁汐才想起来,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钥匙,在门口踟蹰半天,还是转身跑去隔壁别墅,忐忑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

里头的暖气一涌而出。

冷热交融,宁汐微颤了下身,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忘带钥匙了。”

江季珩居高临下看她,眉眼抵着笑意,随手替她接过书包,拿了双拖鞋,“那进来。”

宁汐很乖地换好鞋,一路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这还是宁汐第一次来江季珩家。

之前那个市中心供学习的,大家都去过,但这里,算是江季珩彻底私密的空间。

同龄朋友没人来。

现在,就宁汐来过。

黑白分明的装潢,从长柜、沙发、茶几再到壁炉都是清一色的雾蒙深色,毫无生气的感觉,即便层高优越,也无形有种压迫感,充斥在周身。

江季珩随手开了顶上的水晶灯。

就连一贯暖调的黄色,也被统一换过色差,成了当下的冷色炽亮。悠悠扬扬撒下的凛光,将一旁拍卖得的名人精品画亮色也一压再压。

整个大厅,似乎就壁炉里摇曳的火光唯一染上了点温情。

宁汐突然有点难受,是说不出的感觉。

江季珩替她倒了杯温水,由她喝完,放在茶几上。

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无论环境,总会在靠近中幻化出亲密。

沉寂之下,江季珩问她:“上次电影院没能看完的电影,今天重看一部?”

“好啊。”宁汐是喜欢看电影的。

“那看什么?”江季珩把一堆碟片递给她,让她挑。

宁汐看了看去,突然一眼相中一部外国电影,《只有你》,惊喜抬头,“这部电影不是去年10月份才在韩国上映嘛,你怎么都有碟片了?”

江季珩笑着轻掐了下她脸蛋,“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宁汐眼底划过亮色,把碟片递给他,“那我就要看这个。”

江季珩:“好。”

因为是爱情电影,所以并不怕,也许是怕她关了灯看不清,顶上那个灯亮得明意。

可能就是太亮,放了个开头,宁汐还是没能进去电影氛围。

她靠近他,提议,“要不我们关了灯吧。”

“不是看不清?”江季珩搂她,任由她不坐沙发坐在新换过的羊绒地垫上,陪她一起坐在下面。

宁汐摇摇头,手指着旁边壁炉,“不是全黑是可以的。”

“嗯。”江季珩起身便去关了灯。

但在彻黑的那一瞬,宁汐眼前闪过一道光影,不是屏幕上的,也似乎是她自己眼膜上的,下一瞬,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她突然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壁炉有火光,还能隐隐照亮小半边区域,连同她坐的地方。

宁汐心一紧,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突然敏锐的听觉辨析江季珩走了过来,紧挨着坐在她身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十秒。

光线又一点点地闯入她清浅的瞳眸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上次帐篷里出现过一次,而后便是前两天,那这次就是第三次。

宁汐抿了抿唇,倏然不知所措地低头,神色沉下。

江季珩注意到她这点细节,还特意俯下身去看她,“是不是不适应?”

宁汐勉强地牵了下唇,淡声:“适应了,看电影吧。”

没再多说什么。

但电影一帧帧走过,宁汐耳畔却是响起之前在沪市,医生和她说过的话:“你的夜盲现在算是初期,暗视力差,周边视野缺失,这个状态持续的话,之后很有可能会出现视网膜色变性,这是具有遗传性的,家里有人有类似情况吗?”

那时候的宁汐身边根本真正血缘上的家人,也就得不到答案:“医生,这个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防护不好,青春期加重,到中老年影响黄斑,很容易失明。”知道宁汐的背景,医德为先,医生也不可能丁点明亮都不给她,便先抑后扬地强调说,“现在虽然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但你现在只是初期,提前做检查进行药物治疗,是可以起到缓解的,别怕。”

“如果出现视力下降现象,及时就医。”

所以,是不是还是情况加重了?

宁汐余光扫过旁边专心看电影的江季珩,借着那点薄弱的荧幕灯光,她还能看清他的脸,他的五官,他为之而笑的每一点神情......

毫无预兆地,宁汐突然转身,正对着江季珩坐。

很流利的动作,是她打横着双腿搭在他身上,手却在他转头的刹那,一下捂在他眼睛上,无措的嗓音,几度压抑在深呼吸中,缓缓流淌。

“江季珩。”

“嗯?”

“如果我遮住了你的眼睛,你是不是全都看不到了啊。”

江季珩轻笑着扬了唇角,“是啊,全都看不见了。”

宁汐呼吸忽地抖了一下,紧张道:“那如果,我说是如果,你看不见我了,会不会着急啊?”

江季珩敏锐感知宁汐情绪后,眉头微皱一瞬,抬手拿下她的手,目光平平直视着她,“什么意思?”

宁汐视线刚要躲闪,就被他捕捉锁定,“没......没什么意思。”

“大小姐。”江季珩直勾勾地看着她。

心头第一次这么剧烈地涌上惧怕,宁汐不过眨了下眼,眼泪就掉了一颗下来,“啪嗒”打在柔软的羊绒垫上,浸出氤氲的渍迹。

她抬手指着电视里那个逐渐走向失明的女主,倏然很庆幸自己选了这个电影,有点委屈又有点哽咽地转移话题:“你看,电影里的女主角看不见了,男主能一直守护她,要是现实里,你护不护我啊。”

江季珩还以为是什么,听完宁汐这一番话,就觉得她是入戏太深了。

他摸摸她的脑袋,吻去了她眼角沁出的泪,无奈笑说:“电影不是现实,再说了,大小姐需要骑士,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会到你不再要我的那一天。”

宁汐低眸,眼泪想收,却还是不受控地涌了出来,伴随着微哑的哭腔:“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啊。”

她低喃:“我会一直一直需要你的。”

江季珩鲜少看到宁汐这么丧气的模样,随手就暂停了电影。

重回寂静的客厅,彼此的呼吸声在放肆纠缠。

他抬手擦去她眼下划过的湿意,汹涌的想法划过脑海,却被强烈碾过的占有欲霸占了思绪。

在她抬头的瞬间,他的唇压了下去。

缠绵滚烫的情愫在昏暗的环境中疯狂弥漫,宁汐的后背抵着微凉的沙发边缘,仰颈便是迫不及待的深吻,蕴起凛冽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席卷。

像是要将那点低沉一并扫去。

江季珩吻得深,吻得重,裹挟尽了不受克制的欲感,拆骨入腹般的凶。

空气在一点点纠缠中被抽空,直到宁汐难呼吸过气,几次推他呜咽时,他咬了下她的舌尖,突然停了。

不言而喻的浓深在他眸底放肆涌动,他却没再深入任何一步,而是闭上眼,落唇,轻轻地,缓和地亲吻着她。

耳边回想着宁汐那句:“那如果,我说是如果,你看不见我了,会不会着急啊?”

下一句含糊不清又格外沉哑的话,还是从江季珩嘴里说出: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先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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