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自己已是小有名气的烈火小道长,应该成长了太多。
然而这红口白牙中说出的话语,轻易闯入他的心房。
仿佛回到三年之前,四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毅然决然踏上一条不被任何人看好的道路。
“我在!”
“报告大师兄,有人打了我一顿!”
“好大的胆子,是谁?”
“就在县里。”
“走!”
……
两人马不停蹄离开酒馆,李无眠道:“先回杨家,你把形貌描绘出来,我叫杨家的人去查。”
尚未来得及诉说思念之情,或许也不用作小女儿姿态,田晋中点头:“不过大师兄,那点子有些扎手。”
李无眠纳闷了:“你这黑话粗话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
田晋中嘿嘿挠头:“无师自通。”
两人一路闲聊,杨家在望,只见杨烈蹲在门口,双目无神,直到看见李无眠,才有几分光彩。
李无眠瞄他一眼,微笑道:“这是我师弟,快中午了,你小子想好没有。”
杨烈张口欲言,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想好,但事到临头,又杂念重重,一时难以发声。
田晋中菱角分明的脑袋低下,看着这个烦恼缠身的同龄人:“大师兄,这家伙和大耳朵有点像呢!”
李无眠眉头大皱:“他妈的?三年过去了,怀义还是那副吊样?”
田晋中小声道:“大师兄,你刚刚还跟我说,不能说粗话,咱们是龙虎门人,要儒雅随和。”
李无眠揉着他脑袋:“这个叫随机应变。”
田晋中狂翻白眼,大师兄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没办法,谁叫他是大师兄呢?
大师兄说的话,哪怕自相矛盾,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两兄弟旁若无人,倒叫杨烈暂时从烦恼上移开,有点羡慕的望着两人,三言两语,他能感觉到纯粹浓烈的情感。
龙虎山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李师兄不是一句敬称,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同门师兄,那一定很不错吧?
李无眠点点头:“先进去再说吧,我这边也有点事,要劳烦你们杨家帮忙。”
杨烈这才站起,闻言赤城道:“李师兄的吩咐,无有不允。”
李无眠一笑:“别那么激动,不是什么大事。”
杨烈叹气,他又有什么帮得到的地方,一直是李无眠在相助于他,不禁自问,自己何德何能?
“对了,李师兄,方才来了两位大师,和我母……朱氏……”
“师父,到地方了,落轿。”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突兀闯入,三人目光望去,但见数个黑衣人抬着一顶大轿,马家父子则陪伴在左右。
田晋中目光一凝,望向那抬着大轿的人:“尸人。”
大轿落地之后,马文才大步而来,不屑瞥了三人一眼,傲然立在杨府门槛上。
“马文才拜府!”
……
杨府大院,杨老爷早怀疑马家背地里捣鬼,纠结了一批拿着家伙事的下人,双方甫一碰面,气氛僵硬。
杨老爷皮笑肉不笑道:“马老弟气势汹汹登门,有何贵干?”
马老爷呵呵道:“烦请杨兄带齐家眷,日落之前离开惠泉,尚有一线生机。”
杨老爷微讶,平日两家虽有争斗,却十分知道分寸,毕竟家大业大,撕破脸皮没有人能够稳胜。
扫了李无眠一眼,见其面不改色,倒也硬气,不愉道:“马老弟好大的胃口,真当我杨家是泥捏的不成。”
马老爷政要接话,黄龙道人上前一步:“废话少说。”
杨老爷目光微眯,这人就是马家的倚仗么,客气道:“不知阁下何方神圣?马家又许诺了多少好处?”
黄龙道人眸光一厉,身旁黑衣人中的一具,当即大步而来,杨老爷面沉如水,三个家丁同时逼去。
马文才这时附耳低声道:“师父,那就是解决了五河帮的人。”
“不必在意,我这几具行尸,也颇有火候。”黄龙道人淡淡一笑,在他眼里,解决杨家,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这一头,田晋中的目光并不在黄龙道人身边的行尸身上,面色微变:“大师兄,有古怪。”
李无眠颔首道:“在地下,这老东西轻敌,等会你去把这几具行尸收拾掉……”
三言两语之间,黑衣行尸已和家丁碰上,棍棒加身,毫无感觉,三拳两脚,便打翻那三个家丁,继续逼来。
杨老爷大吃一惊,田晋中挺身而出:“让我来会会你。”
“劳烦两位道长,杨家必不敢忘。”杨老爷并不像表面这么冷静,见田晋中解围,感激望来。
李无眠摆摆手,目光游离不定,破妄之眼照过之处,那潜伏于地下之物,一直在黄龙道人身周两丈内巡逻。
这黄龙道人轻敌归轻敌,谨慎也谨慎,阴阳魔尸非是等闲,护在身边,还真个不好下手。
看着鼻青脸肿的田晋中,黄龙道人微讶道:“这小子什么门道?”
不等马文才开口,一条金线从田晋中指尖飞射而出,撕裂空气,肉眼难见,径直没入那行尸的眉心。
黄龙道人双目圆睁:“好一个金光咒,好一个天师府,我没找你们麻烦,倒在这里多管闲事。”
大手一挥,身边行尸倾巢而出,而贯穿眉心那一具,伤口发出嗤嗤之声,却未受到太多影响,仍是能跑能跳。
黄龙道人目中杀机一闪,他这种歪门邪道之流,也曾受过天师府游方道人追击,对金光咒分外熟悉。
四具行尸围攻,田晋中顿时捉襟见肘,金线频繁出现,每每击中行尸要害。
然行尸此物,已非生灵,乃是死者,除非击中操控异人种下的法术核心,不然脑袋掉了都不会丧失行动能力。
而法术核心,又因人而异,岂会叫人随意寻出。
田晋中陷入苦战,杨老爷心惊肉跳的同时,目光频频望来,杨烈道:“李师兄,我去相助田师兄。”
李无眠面色不动,只道:“不必,晋中,毁身上衣袍。”
一道锐利视线逼来,李无眠淡然处之,黄龙道人隐约明白,此行最大的阻碍,还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