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痹(1 / 1)

13

第二轮比赛和第一轮之间有两周的休息。按照往年惯例,为了提高收视,有时候二轮赛也会更换一些更有名气的评委。

李念督促钟越抓紧在这一周的时间里继续创作,看看能不能写首新歌。“二轮赛没什么悬念,你们肯定能进,二轮搞个翻唱就可以了,决赛一定要拿个新曲子出来,这样观众评价才会高。”

他把钟越的鬓发掠到耳后:“要是累,就别勉强自己。”

钟越以毫无波澜的目光宁静回望于他:“可以的。”

李念温和地笑起来:“你应该发光。”

钟越低下头去。

直到李念走远了,才有两片薄薄的红,从他脸上浮起又消退。

为了写歌,钟越常常熬到凌晨。第二天又爬起来和白杨去排练。

白杨看着钟越带来的草稿,惊得下巴都掉了:“小钟,你简直吊炸天。”

钟越摆出营业性的酷笑:“这、这很简单。”

“不是,小钟,你熬夜居然一点都没有黑眼圈!”

钟越:“……”

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平,白杨沉痛,钟越长得好也就算了!熬夜都没有黑眼圈!他是天仙在人间的私生子吗?!

这边排练热火朝天,那边李念却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秦浓进组了。换掉了苏玲玲。”

苏玲玲就是那个非常喜欢钟越的女评委。从策划角度来说,换掉她对节目并没有什么损害,苏玲玲也不是歌手出身,四十好几的演员,比起年轻漂亮又声势煊赫的秦浓,制作方择优而选并不奇怪。

“秦浓也是真要脸,吃了吐吐了吃。”

李念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世安,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因为世安很快就见到了秦浓,在评委和选手集中下榻的酒店里。

因着白杨抱怨上次住宿条件差,世安这次特别吩咐单开了两个豪华间。制作方对此并没有异议——这两个新人排场大,谁还能看不出来吗?

世安想了想,又不放心,带着郑美容,又去杭州专程看了一遍。就在下楼的贵宾电梯里,和秦浓碰了个正着。

秦浓身边还陪着李今。

世安先是认出了李今,因为他和李念确实长得一个模子——李念比李今小一号,也憔悴些,但眉眼神态上却有各种微妙的重合。

世安心想,这难道就是李今,难怪白杨说他们长得像。于是又看了看李今身边的女人,更吃了一惊。

两人相见,秦浓自然装作不认识,郑美容却十分尴尬,生怕世安立刻就要发作。

世安吃惊,是因为秦浓的脸他认得——正是前世与他相亲的秦小姐。

这个秦小姐是镇江酿造大王的女儿,几个相亲的小姐里,正数秦小姐与他见面最多。世安见了这张熟悉的脸,不禁走近多看了几眼。

他看得十分自然,秦浓却不自然,李今倒不说什么,只在一旁冷笑。

世安想起白杨说起李今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便大大方方向秦浓道:“这位小姐,十分面熟。”

秦浓只好抬起头,矜持地笑了一笑:“能不面熟吗?毕竟爱过。”

李今在旁边笑出声来:“金总,你这演技有点尴尬。”

郑美容连忙走过来:“金总,这是秦浓,秦小姐。”

她果然就是秦浓。

世安第一次面对面打量这个久闻大名的秦浓,果然名不虚传,长着一张娇艳无辜的脸,和一副罪孽深重的身材。

世安回想过去和他相亲的秦小姐,觉得现在这个秦浓,多了三分精明风姿,少了些闺阁气度。大约是在娱乐圈打拼久了,脸虽然娴静文雅,眉梢眼角却有难言的勾魂夺魄,一身琳琅满目的珠光宝气,更显出无端的艳俗——可这艳俗却并不有损于她的风韵,反显得她袅娜玲珑,像春风里花开满朵的嫩枝。

话说成了这样,世安点头笑笑,便也不再说话。大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下了负二层停车场,各走各路。

“你真行,我服你,秦浓回去肯定气到摔包。”李念听说了这一段,笑得前仰后合:“金总,秦浓心眼只有针那么大,她知道白杨是我签的,这就够呛了,现在又看见了你,她要气死了。”

“不是都分手了吗?这有什么好气,白杨还是个男的。”世安接过李念的烟:“倒是看到李今,吓了一跳,你和他长得真像。”

李念听到李今的名字,脸有一瞬间的黑,很快又把笑挂在脸上:“你想知道?”

世安不欲强问他,摇了摇头:“你不爱说就不必说。”

李念钦佩地看他一眼:“没什么好说。你还是先想想防着秦浓吧。”

世安被他说得担心起来:“她会不会下一轮就把白杨弄出局?”

“不至于那么不要脸,她也没那么大能量,不过我看决赛悬。”李念点上烟:“也无所谓,本来也不是奔着冠军去的,出名就行。”

事情来得比大家预料得都早。

二轮赛前,李念照样跟着去了杭州,世安照旧在家里写字。不知为什么,心绪不宁,选来选去,选了丧乱帖来写。

直到上台前都没什么问题,钟越爱惜嗓子,随身带着药茶。开场前停电了一下,李念赶紧跑去钟越和白杨的休息室蹲着。

很快就来电了,工作人员让白杨和钟越去最后走一遍场,走场回来,钟越便着急地看着李念。

李念问他:“怎么了?”

钟越只看他,不说话,脸都憋红了。

李念烦躁道:“手机拿出来,打字!”

钟越立刻掏出手机来打字:【我出不了声音了。】

不仅出不了声音,钟越连嘴都张不开了。

李念和白杨的脸都绿了。

整个走廊上的人都看着李念生拉硬拽着钟越:“不比了,现在去医院!”

钟越一米八的个子,站在原地,李念并不能拉得动。钟越既不开口,也不说话,只看着李念。

李念被他看得毫无办法:“你要是嗓子就这样坏了,你明天就滚蛋!”

白杨跟在后面,只觉得天塌地陷,私心里,他很希望钟越能坚持比完,可又害怕钟越真出什么事。他不敢说话,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两个人吵架一个人骂。

钟越看了看白杨,又回转去看李念。眼睛里平静无波。

李念点上烟:“去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钟越拉着白杨,掉头走了。边走边用手机打字:“白杨加油。”

白杨一股血涌上头来,全堵在鼻子里。

比赛结果依然毫无悬念。没有了钟越的白杨,甚至比平时的水准还要差劲。

评委们简直不知该怎么表演了,也不知道通过的牌子到底是该举还是不该举。只有秦浓一个人大大方方地举起了“通过”。

白杨红着眼睛解释:“我的队友今天生病了。”

秦浓向主持人惆怅地微笑:“太可惜了。”

钟越毫无表情,拉着白杨,鞠躬下台。

他俩在后台迎接了李念的怒火,李念已经在厕所抽了一整包烟,手里还捏着钟越的水杯。李念拽着钟越的手,从后台一路拖到地下停车场,几乎是用踹的把钟越扔进了车。

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入夜,医生责怪道:“怎么这时候才来,声带都充血了。出不了声就别硬拉嗓子啊?”

李念只问:“以后有没有影响?”

“这倒不会,再晚就危险了。”

李念又问:“到底什么原因。”

医生漫不经心:“乱吃东西呗……看着又像是麻药。”她看了看李念的神色,又有些讪讪:“我也不知道,送来得晚了。这也不大能看出来。先留院观察。”

这一天都过得鸡飞狗跳。

白杨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掉眼泪,为钟越,也为自己,钟越握住白杨的手,又帮他擦了眼泪。

白杨是真实地感到自己确实非常没用了。

钟越越是给他擦眼泪,他的眼泪就像不值钱一样,越是流个不停。

李念在副驾座上烦躁地骂他:“哭个鸟,叫你金总裁爸爸给你单办一场。这就哭,以后哭瞎的时候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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