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一亮,年元瑶就被暗香从被子里叫了起来,暗香如今已经成了她的贴身丫鬟,封玄霆此人还真是别扭的很,年元瑶只能苦笑。
暗香道封玄霆今日似有别的要事,需要自己同行,年元瑶心生疑惑,也不好多问什么,就这么迷迷糊糊跟着人出来了。
待出门之时很才发觉不止自己一个非去不可,心里莫名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轻不重,恰好留在心底生根。
封玄霆看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走到了封玄城边上,年元瑶也不知道出于何心理,走到了江清峰身边,队伍变成了从左往右数依次是封玄霆、封玄城、江清峰、年元瑶的横线。
夹在两人中间的其余两个人叫苦不迭,偶尔眼神对视一下,各自同情起来。
眼下两人熬不住这低沉的气压,打算换个位置,又被两人异口同声叫停,哭丧着脸。
年元瑶见二人样子,有些心虚问道:“你还没说今日到底有什么事呢?”
其余二人知道这是在问封玄霆,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封玄霆凝眉,刀削般的侧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影卫来报,有陈云儿的下落。”
此话一出,几人具是一惊,一下子格外安静。
封玄霆接着说道:”昨日夜间,影卫传来消息曾言,在一处酒馆内曾经有人见过陈云儿的踪迹。“
江清峰:“她还有胆量出现在人群如此聚集的地方,她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从而招惹官兵。”
封玄霆淡淡扫他一眼,喜怒不辨,接着道:“若是有人帮她掩护,那自然不算什么,若是你们知道她现身之处是哪里,想必会更加吃惊。”
年元瑶一脸探究的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如此一说,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何处了?”
封玄霆:“蒋离所在的酒馆。”
年元瑶怔了一下,想起那时见到蒋离的地方,那时候他与封玄霆还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当初借着酒兴还处处调戏人家,然时光苍狗,不过才短短几如。
日,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想当初正为台上相似的曲调而想要一探究竟,发现那人正是蒋离之后,还追出去阻拦过,也见到了蒋离不辨真假的另一面。
陈云儿出现的地方怎么会是蒋离出现的地方?
年元瑶心中疑虑丛生,“难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封玄霆没回答,反倒将目光看到了一旁的江清峰身上,等着他的回应,昨夜暗卫来报,说江清峰亦出现在那里之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一言不发,挥退手下之时,也只轻声道了一句“再探。”
江清峰反而一脸坦荡,笑吟吟地道:“你们说会不会我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实际上狼狈为奸的不是村长和陈云儿,而是蒋离和陈云儿呢?”
“说不定他们两早就互通款曲,指望着陈家村村长一命呜呼之后,他们二人好双宿双飛呢。”
封玄城见他越说越离谱,在一旁弱弱道:“江大哥,他们之间可差了将近有十岁,再说陈家村村长和陈云儿不是那种关系,他们是父女。”
江清峰轻佻地往他身上一搭,语重心长道:“傻孩子,十岁算什么,爱情连性别,物种都可以跨越,区区十年光阴又算得了什么。”
封玄城明显不相信,江清峰立刻道:“小王爷,那白娘子是不是一条蛇,那许仙可是一个人,他俩不照样成了亲,生了儿子,你说人蛇都能结合,小小几岁哪里能算什么。”
封玄城似懂非懂,又不会辩驳,只能吃下哑巴亏,心里暗自腹诽,那你还没说后来白娘子还是被迫与许仙分离,被镇压在雷峰塔下不见天日呢,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
想他堂堂小王爷,无父无母,哥哥不疼,嫂嫂不爱,着实可怜的紧。
封玄霆却若有所思地模样,半晌,与不惊人死不休道:“江兄说的有理,既然情爱一事,不由人自己控制,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区区时间与空间空能算得了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尤其在朝朝暮暮。”
江清峰听得一愣,哈哈一笑,周遭气氛顿时畅快不少,接着转移话题道,“既然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了,哪用得着我们在这里瞎猜。”
几人随后一同前往酒馆而去。
懒回顾是瑶京城内有名的酒楼,店里主营酒酿生意,有时也有会请些伶人乐师来即兴奏乐一番,却不常有,这里的主人就像他给店里取得名字一样,十分慵懒,可以说懒得经营。
但酿酒的手艺却是一绝,绕是他这样不善经营,酒馆也一直屹立不倒,在这瑶京城里声名显赫。
封玄霆一行人赶到之时,懒回顾正是人群量最大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欢呼声,说话声,大叫声,把这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连下脚的地方都不见得有。
平日里虽然也是人满为患,却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场面,几人都有些惊讶。
一群人被推搡着往里面走,全不由自己做主。
“你们还走不走?”
“前面的你们怎么回事,不想看就给老子滚回去,跑这来瞎凑什么热闹。“
“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也得给老子在后面候着,怎么,家里老王住在隔壁不放心,那就给老子搬家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
前前后后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退让,谁都不服气谁,场面十分混乱。
这时,封玄霆却被楼上之人吸引了目光。
那人穿着一件靛青色袍子,身量不高不矮,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上挑,带着说不清的韵味,此刻正撑着脑袋,手托下巴,一脸玩味的欣赏着底下混乱的场面。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封玄霆的目光,看着他一笑,说不出的古怪。
待封玄霆再要细看之时,人影一闪,已经不见踪影,楼上方才所看之处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见什么别的人。
“肃静,肃静,老先生要开讲了。”
随着伙计一声呐喊,人群先是安静了片刻之后又如热锅上的蚂蚁,沸腾起来。
“别吵了,别吵了。”
“兄弟咱们各退一步,我们就站在此处,谁也不再推搡,好好欣赏这出故事,你看好不好?”
“行吧,那事先说明,我可不是认输。”
“……”
几人听的冷汗直下,江清峰自觉做起了代言人,拍着前面说话之人的肩膀,客套问道:“敢问公子今日可是有什么盛事?”
那人瞧她一眼,眼里颇带轻蔑道:“今日说书派的泰斗,李老爷子重新出山,听说还带来了隐退之前尚未完成的新作品呢,你们竟然不知道?”
江清峰赶紧把自己与他们划分到了一个流派,大声道:“知道,知道,当然知道,牡丹亭可是我最爱的曲目。”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转身之时说了一句神经病,不再理他了。
封玄城在一旁幽幽说道:“江大哥,下次我去听曲子的时候叫上你,你是不是从小就没听过啊?”
说完之后,还极为不放心地补充道:“我不会食言的。”
没听过你个鬼啊,不会食言个鬼啊,那关爱可怜人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快点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好不好,请停止你的想像好不好,江清峰在心里咆哮。
奈何他歇斯底里的努力,并不能阻止想象力丰富的小少年继续开启他天马行空的世界,看着封玄城脸上越来越旺盛的慈爱,他选择了放弃。
不过看那些人眼底冒光,满脸崇拜的样子,也惹得他们几个都对这位传说中的泰斗格外有兴趣。
“砰砰砰”随着几声惊堂木敲响,整个场内一片安静,年元瑶等人被挤在人群中不上不下,也被吸引了目光,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细细聆听。
年元瑶转动身躯,感觉周边有个温热的胸膛在向自己靠近,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周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自然地往那处靠了靠。
封玄霆生的高大,且常年习武,下盘稳稳当当如树根扎地,瞬间就隔绝了周围人影晃动着推挤的局面,为年元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天地。
江清峰鄙夷地往这边看了看一眼,拉着封玄城往另一个方向挤过去,不再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