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刚入秋,蒋鸢搭乘飞往美国的航班,进入新学校,此后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两个月过去,陆飞宇自从第一次送她入学,办理证件手续入住后,就再也没来过学校看她。
她自己在这里适应的还不错,英语一直在学。刚来到这里时,对周围事物完全一无所知,且只会简单的生活用语交流,经过不断的适应努力,她终于能听懂教授带着不知道哪个洲方言的英文授课了。
她的父母定时给她打钱,生怕她在那边过的不好。陆飞宇也时不时会给她汇钱,由于没在一个城市,他们见面很少很少,前面说过了,只见过一面。
蒋鸢在国内时,平日里除了绘画,就是和朋友们出去街头酒吧玩,她天性|爱玩。
然而到了异国,不知道是没朋友还是别的原因,她没再去过那些场合,只是一心扑在了绘画上。
教授拿着她的作品当众表扬过好几次,说她是绘画方面很有天赋的人才,构思巧妙,功底深厚,再多加练习,应该能有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
蒋鸢听了教授的话,更加勤奋苦练。
其他同学外出游玩的时候,她在练习室拿着沾满颜料的盘子,一点点给画上色。其他同学回宿舍休息的时候,她背着绘画板跑到图书馆外的走廊外,并不能去里面打扰看书学习的人,只能借着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灯光,一直蹲到腿麻,认真勾勒线条。
终于,她的绘画能力获得了认可,在教授的力荐下,她被推荐参加国际大学生绘画比赛。
比赛的城市是陆飞宇所在的城市,但她去之前觉得根本没必要和他联系。他不过是一个不远不近的人罢了,见面尴尬,说话也尴尬,论心里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她在宿舍养的一只盆栽。
她提前订好了机票和酒店,教授因为课程冲突原因,没能陪她一起来参加比赛,所以她这趟是孤身一人。
飞机落地后,她背着画板和颜料盒,在路边打了辆的士,奔赴酒店。
到酒店入住安顿下来后,她提前去比赛的地方转了转,熟悉环境。
回到酒店,她继续投身练习中,比赛在即,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都顾不得看一眼,最后被吵得不耐烦了,终于拿起来接,忍不住飙脏话,“hothefxxkyouare!”
“你哥。”陆飞宇被她的脏话说的一愣,也没好气道,“好不容易来这里上学,别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陆飞宇以为她还和在国内似的,又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张口闭口fxxk,没礼貌没教养。
蒋鸢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她根本没做什么,身上的叛逆标签就摘不下了。人们对她固有印象就是不懂事不学好光学坏,就连陆飞宇也理所当然瞧不起她。
她冷静下来,寒若冰霜的回答,“你算我哪门子哥?还有,我在忙,有事吗?”
陆飞宇更不爽,“就算不是哥也比你年龄大,有权力管教你……说说你这阵子在忙什么?”
“我没空和你聊。”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飞宇拿着手机,觉得可能要和她有年龄代沟了。蒋鸢爸妈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多关心关心蒋鸢,说蒋鸢在学校半学期了也没给家主动打个电话,爸妈每次电话联系她也都是被她匆匆挂断,这才想让陆飞宇和她聊聊心里话。
但是陆飞宇吃了闭门羹,怎么办?要继续打吗?
还是打吧。不能半途而退。
陆飞宇再次拨通蒋鸢电话,蒋鸢毫不留情给挂了。
但是…他不能放弃,于是又接着打了第三次。
蒋鸢似乎已经受够他了,怒气冲冲接电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飞宇很巧妙,尽量不再惹恼她,轻声细语和她说话,和她周旋,套话出她在哪个地方。只是听起来她确实时间紧迫的样子,没怎么说上几句就挂了。得到准确地点后,陆飞宇很吃惊,她怎么来这个城市了,而且离他学校还很近。
他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找她聊聊,反正在一个城市,比之前容易多了。
陆飞宇自己买了车,起初原因是快毕业了,他老爸一直不想让他回国,说想就让他定居美国发展。他细问之后,才知道他爸的房地产生意不太景气,都萌生几年后赚够钱来美国养老的想法。
他也只能寻求在美国实习找工作,为他爸后续到来做打算。整天来回学校实习地奔波不太方便,所以他前段时间刚买了辆车,他爸还特意嘱咐他别买豪车,一般的代步车就够用。
陆飞宇开车抵达蒋鸢入住的酒店,下午六点多,他正想给蒋鸢打电话询问房间号,就在酒店走廊不期而遇了。
蒋鸢正要去酒店二层餐厅吃饭,吃完饭还要赶回去练习,所以她匆忙低着头从他身边掠过,压根没注意到他,他眼疾手快的拦住她,“喂,蒋鸢~”
蒋鸢抬起头,眼中有一秒迟疑,很快又转化为冷漠,“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他手上提着一块提拉米苏蛋糕,“带了你爱吃的。”
“不爱吃,”她冷淡的语气,“别来烦我了,走吧。”
“……”陆飞宇没见过比她脾气还大的。明明自己也没惹到她……等等,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说的哪句话真的不小心惹她生气了?
“要去吃饭吗?”陆飞宇跟上她,问道。
“我在酒店餐厅吃,没你的份。”她干脆果断。
“我……带你出去吃吧。”陆飞宇继续邀请她。
“没时间,”她终于被他烦的站定脚步,回过头说,“听好了,我明天还有比赛,识相的就别来打扰我。”
“比赛?”陆飞宇终于抓到重点,“是绘画比赛吗?”
“是,国际油画大赛。”
“蒋鸢,可以啊~恭喜你!”陆飞宇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真的在忙,也有在认真准备,且明天就正式比赛了。
她听完他祝贺的话,由不得自己想的,似乎已经委屈了太久,脱口而出,“我一点都不感动,你们早就否定了我的一切,我不管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坏孩子!”
“……”陆飞宇被震住了,他想起自己在电话里对她无意的言语中伤。知道自己做错了,他连忙的摇头,小心翼翼的说,“没有,你特别优秀,是我的错,不该随便质疑你……你打我吧,打我心情好点…我也能好受点,不要生闷气,心里有火气会让状态发挥不出来的,打我出完气,这样你明天或许能超常发挥。”
“有病。”蒋鸢无情的转身走了。
陆飞宇在餐厅外面等她吃完饭。又跟上她,“明天比赛准备怎么去?路程远吗?比赛地点在哪儿?要不然我送你?”
“不用。”蒋鸢快走到房间门口,准备关门。
“先等一等。”陆飞宇用腿卡住房门,“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调整好状态,别有压力,放轻松。还有,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去现场为你加油…你记得带好材料,别落下东……”西字还没说完,蒋鸢就把他推走合上了门。
陆飞宇开车返程的时候心情很愉悦,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嘴角始终是上扬的。
第二天,蒋鸢到达比赛场地,陆飞宇已经早早在门外等着。给她买了些巧克力和苏打水。防止她比赛过程时间长会饿肚子影响状态。
她谢过他的好意,拿着绘画材料和补需食品进了赛场,几个小时后,她交上满意成果,从赛场走出。
陆飞宇在门外等她,“感觉还好吗?”
“一般般,”她回答,“所有参赛者是上交两幅作品,一幅之前带来画好的最满意作品,一副现场绘画的作品,综合实力考量打分。我对前一幅很满意,后一幅把握不大。”
“没关系,尽力了就行。”陆飞宇接着开玩笑道,“大画家,赏我一副你的大作吧。以后等你成名我要珍藏。”
“不成名,作品没价值,你就不珍藏了?”蒋鸢反问他。
“不,更要珍藏。”陆飞宇脑子转的很快,“这才是更有价值的,属于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作品,只有我拥有它的权力,且没人会惦记争抢。我应该会珍藏很久。”
“切,少贫了。”蒋鸢嘴上这么说,但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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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鸢在绘画比赛中得了一等奖,她的知名度很快从本校延伸到了各个州的学校,很多好学校交换生的名额等着她。
她考虑了很久,最终选择了陆飞宇的学校,如果非要说原因,那就是她坚称的,那里教绘画的教授水平高,有见解。
所以两人见面机会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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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过去,一直到陆飞宇快毕业的时候,陆钧兴突发奇想要搞突袭,乘坐航班到美国,抵达陆飞宇在校外租住的公寓,想给陆飞宇一个惊喜,但是在房间里看到了蒋鸢……
“……你?”陆钧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呃,小宇呢?”
蒋鸢二话不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走,陆钧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爸还真是白当了。赶紧拦住她,“小鸢啊…你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爸…我可以帮你…”他拿出几张卡。
“不是,我一点困难都没有,”她说,“我靠自己的努力和奖金出人头地了,我之所以现在在这里,是因为……”
陆钧兴突然不敢再听下去。他心脏承受不了。他慌乱转身向门外走。
陆飞宇正好从门外回来,看到他爸,惊喜的说,“爸爸~你过来也不通知一声?……怎么了?”
陆飞宇向身后看,也看到站在一旁的表情不明的蒋鸢,她手里还拿着一张油画。
“小鸢的学校宿舍最近供暖不好,她说在学校很冷,我就让她先来我这边住段时间。”陆飞宇说。
“只是这样?”陆钧兴刚松了口气,他家的糟心狗血事太多了,公司也不景气,他可不能再看到儿子会跳进这个魔鬼狗血诅咒圈里………但是身后的蒋鸢突然走过来,她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把陆钧兴的心脏敲碎,“不止这样,我喜欢飞宇哥哥。”
“……”
“我喜欢他,”蒋鸢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继续告诉陆钧兴,“供暖不好是我找的借口,我只是想接近他,在他身旁会有安全感。偷偷告诉你,我还亲过他了,他并没有讨厌我,只是诧异的推开以为我是不小心……其实我很小心。爸?你又不是我爸…这么生气的看着我做什么?生气也没用,因为我……”
她还没说完,陆飞宇就单手把她拎起来,以多年跆拳道经验,他把蒋鸢拎到了门外,关上门。
陆飞宇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是不想看到两人吵架,他不想看到他爸被蒋鸢气的脸色发白,心脏病再犯了。也不想看到蒋鸢现在提起这些,之前却一直小心机把他蒙在鼓里。
陆飞宇安抚他爸的情绪,好不容易舒缓了些。他跑出去找蒋鸢,她已经不在门外,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飞宇很心急的开着车出去找她,怕她一气之下做什么事,她本身就带有叛逆基因,容易冲动,在美国朋友也不多,不早点找到她真担心有危险。他还想告诉她,尽管她瞒了他这么久…可是他不会怪她,可是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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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飞宇找了好久,他推测蒋鸢如果是步行,应该不会离开太远,可如果是在路上打了的士,那就很难寻找,无从下手。
终于,陆飞宇在桥边看到了一个模糊身影。她正蹲在桥边,像在写生一样。没有带画板,画纸放在地上,手上的画笔在一笔笔描着,边画边抬头看前方的景象。
他停好车,在身后走向她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察觉到。
陆飞宇来到她身旁,低下头看着她艰难的作画,她画纸上的是一轮落日,旁边几只水鸟,悠然自得的饮水喝,明明是一副恬静的画面,她却把落日画成了黑色。
黑色的落日,是悲伤吗?
陆飞宇低头看着她的脸,她似乎全神贯注,出神的望着那轮落日,根本不看他。
“蒋鸢,”他抽走她的画纸,“我们回家吧…我不是故意赶你走的……我爸心脏不好…你体谅体谅他…”
他觉得这样的解释也没什么意思,回避了最重要的问题,所以蒋鸢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陆飞宇想拉着她站起来,她却突然转身抱住他,沉默着,一味的静止抱着。
很快,陆飞宇感觉到胸口传来汹涌热意。她哭了。
他心脏抽痛,双手发着抖,颤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回抱了她。
静止的几分钟,彷佛时间已经漫长的过了几个世纪。
“我该怎么办?”她无助的问,尽管知道这样是错的,错的一塌糊涂。
陆飞宇的眼前出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亮,是日落了,天黑了,萤火虫出来了。
他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把它戳破。你这么勇敢,迈出这步,就不要再想该怎么做……”
蒋鸢抬起头,脸上沾满泪痕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嗯,”他抬手给她擦擦泪,“你的心思我都能看懂。别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就算我爸不要你,我也没有放弃过你,继续下去,你还是那么优秀的你,不应该再背上沉重包袱。”
她踮起脚尖,试探的吻吻他唇角,“上次,你也是真的以为我不小心吗?”
“不管哪一次…”他深吸口气,“你都不能再欺骗我…”低头认真的说,“因为我会怕你不是在用心,我担心你只是为了感到新奇好玩…蒋鸢,如果真的要谈恋爱,你想好了吗?”
她眼中闪过光芒,踮着脚尖,认真的贴上他的唇,生涩的技巧,腼腆的,用舌尖扫过舔了下。
陆飞宇按住她的脖颈,掌握主动权的回应她,她被吻的头晕目眩。
“我们是家人吗?”
“是家人,一直不用分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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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