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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不凡走出酒馆之时,双目中反复萦绕的猩红光芒渐渐熄灭,嘴角略微勾勒出一丝弧度,似在自语:
“我感受到了你的悲伤,嗯......你多睡一会儿,我会替你解决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当然,你若能永远睡过去,更好。”
挂在酒馆上面的棋盘,已经被酒馆的小厮取下,放置在桌案。
而围绕在酒馆的江湖人士,早已散去。
坐在客栈外的小厮看着走出来的木剑公子,连忙跑上前,谄媚道:“客官,您怎么出来了?”
“宁钰,你要去哪儿?”王安琪声音自身后传来。
宁不凡看了一眼,懒得理会,旋即收回目光,提着木剑在小厮的肩膀拍了两下,“那试剑台阶,何在?”
“在......”小厮刚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却被王安琪出声打断。
“试剑台阶?”王安琪看向宁钰,仔细打量一番,狐疑道:“你要去剑域?”
上试剑台阶,自然是要入剑阁,入剑阁的目的便是为了进剑域。
听白若尘说,叶辰死在了剑域的王座,而刑天,为探查真相,也入了剑域,至今仍是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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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琪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人虽性格大变,但要做的事情,与宁钰丝毫无差,于是她眼睛一亮,上前拉着宁不凡的衣袖,脆声道:“你就是宁钰!”
‘啪!’宁不凡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眼神漠然,“滚,莫要烦我!”
小厮被吓得咽了口唾沫,连忙指着西北处,小鸡啄米般点头,“沿着这条街,往东走十里,可抵青云峰下,那里驻守着剑阁弟子,是为剑阁山门所在,试剑台阶就在山门外,一眼便能瞧见。”
每月中旬,剑阁招收年龄合适的弟子,带至青云峰下,让其步入试剑台阶,若是能踏上十层,便可由山门而入,直抵青云峰,入剑阁为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由宗主直辖的青云门先行挑选,余下的,再由宗门统一分配弟子下放余下八山。
因此,青云门内的弟子剑道资质,是剑阁九门之中最强。
剑阁会将每一代最强的弟子,挑选出来以青云九剑为名号,而这青云九剑,绝大多数都是青云门的弟子。
如今的青云九剑,是由当代剑阁宗主叶青玄亲自挑选出来的,每一位都有着二品闻道境巅峰的实力。
宁不凡冷哼一声,径直朝东边走去。
飞雪已停,狂风不息。
有柔和的阳光撒向人间,却不暖和,雪化之时,极凉。
王安琪摸了摸略微红肿的脸颊,在原处呆愣了许久,还是咬唇跟在宁不凡的后面。
只是,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街道上,有许多江湖侠客走走停停,互相攀谈,他们有的腰挎刀剑、有的怀抱抢矛,服饰各异。
这座镇子,与天下各镇不同,没有朝廷官府管辖,由剑阁之人直接把控,剑阁虽定下了几处规矩,但相对来说还是极为宽松自由。
这里几乎没有寻常百姓居住,贩卖粮草盐铁的那些个老头老妪、大多都是厌倦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生活,这才隐居在此处。
因而,这座镇子,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江湖的肃杀萧条之意。
宁不凡提着木剑,走在小镇的街道上,饶有兴致的瞧着这座小镇上的风景。
有人衣裳华贵,骑着青鬃瘦马,腰挎长剑,玉坠轻晃,携佳人同游。
有人尘垢满面,酩酊大醉,斜倚门槛假寐,眯眼瞧着街上人们走走停停。
有人面色涨红,与友人争执不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吹嘘往年多么英雄。
前面,有一座石桥,桥上有一位老人一声怒吼,震的桥下冰面碎裂露出清澈水流,老人再笑着摸出渔具,路人恍然,他要垂钓。
耳畔又传来悠扬琴声,是一名坐在冰面的女子,一手持着乐器,另一手化作残影轻轻拨弄琴弦。
岸上,数十人围观,大声喝彩,“好!”
再往前,有人御剑虚浮半空,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却已跌落,又一人,掏出狰狞长刀,轻轻抛向半空,再一跃而上,笑道:“我为刀仙!”
御剑而行,在凡人眼里已是剑仙。
御刀而行,自然可称为刀......
“你放屁!此为小道尔!”周围团簇众人哈哈大笑。
那以刀虚浮在半空的壮汉,脸一红,提刀落于地,再扯着嗓子大声与人争论。
宁不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待走至青云峰下之时,境界已然升至三品地坤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抵达二品闻道之境。
“他的境界,又强了一些。”紧紧跟在身后的王安琪惊诧不已。
三品与二品之间,虽相距不远,但即便如不可知之地的这些修道者,最短也得数月苦修方能抵达。
如今,不过走过十里,才过了一个时辰,面前这位木剑少年已经从三品初境走到了三品巅峰。
简直匪夷所思。
宁不凡转身看向王安琦,轻轻扬起左手。
王安琪下意识捂着脸,踉跄后退几步。
“你......为何跟着我?”宁不凡微微皱眉,愠怒道:“不怕死?”
王安琪迟疑了一会儿,“我......我一品入脉,你杀不了我。”
三品与一品之间的天堑,简直堪比无尽深渊。
宁不凡玩味笑道:“小姑娘,你听雨轩修道,尽皆走了岔路,我这身躯虽只三品,杀你却轻而易举,想不想见识一下?”说话间,手中清池木剑隐有红芒显露。
王安琪心底一颤,连忙摇头,“不......不想。”
宁不凡摆手道:“那就赶紧走,别碍事......我出来的时间有限,得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
王安琪微微一怔,时间有限,莫非......
想到这儿,她再次摇头道:“不,我不走。”
宁不凡目中闪烁跳跃出极其危险的猩红光芒,低声嘶哑道:“既然怕死,为何不走?”
王安琪沉默了一会儿,将短箫收束腰间,两只手攥紧,轻轻扬起,小声道:“我们......玩过一个游戏,我输了。”
这真是个,令人意外,而又蹩脚的理由。
不过,这个蹩脚的理由,却能够触动人心。
宁不凡微微眯眼,脑海闪过一幕幕画面,耳畔渐渐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王姑娘,咱俩玩个游戏。’
这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天外而来,直接挤入脑海,像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
他又听到了一句,‘若是猜中了玉佩在哪只手里,你要去哪,我便跟着你。若是猜错了,你跟我走,如何?’
万京距此,足有八千里。
王安琪输了游戏,便老老实实的跟着宁不凡,成了他的影子。
像风一样,吹过八千里,却从未问过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