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陈子期说瞧不起天机榜,那是大实话。
可这话听到蓝乔耳里,却成了疯言疯语。
这江湖上何人不知,那五到十年一换的天机榜,揽尽了人间良才,能在天机榜留名前十者,更是真正的妖孽之才,翻掌便能搅动天下风云。
宁钰、仵世子阳、司涯、白若尘、禹云墨、羡鱼、遮天......这些可都是江湖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
哪个江湖武者提到这些人,不心生憧憬与向往?
可今日,却有个冒名陈子期之辈,说瞧不起天机榜,还瞧不起榜七的排名?
怕不是个疯子吧?
蓝乔捂嘴轻笑,“你这人倒也有趣,在斜道山口,你既然愿意能出手救我,可见你是心怀侠义之辈,为何又要盗用恶贼陈子期之名?”
陈子期一脸茫然,喃喃道:
“姓是我爹陈富贵给的,名是我娘江嫣取的,字是宁先生表的,怎么到你这儿,却成了盗用?还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最多也就是在村子里偷两只鸡,拿石头砸两下大黄狗,怎么就成了恶贼?”
蓝乔以为面前这人仍在装疯卖傻,也懒得再纠缠这件事情,摆手道:“陈子期是吧?我且问你,愿不愿入我清风寨,坐第五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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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期一愣,暗自琢磨一会儿,皱眉道:“你们费这么大周章,将我掳上山,就是为了让我当山贼?”
这个江湖,越来越奇怪了。
蓝乔轻咳一声,揽着陈子期的肩膀,凑近一些,蛊惑道:“只要你答应上山,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咋样?”
这番动作,颇有些轻佻,是她有意为之。
她心里清楚,眼前这小子,瞧着虽是憨头憨脑,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聪明人,唯一的短处便是初入江湖,还不够老道。
若要对付这等人,得用些超乎寻常的法子。
陈子期目光微转,恰好扫见蓝乔袖口下的大片晶莹肌肤,心底顿时有些促狭,连忙别过脸去,“我入江湖,是要杀贼扬善,岂能为贼?不成,不成!”
蓝乔用手轻轻挑起陈子期的下巴,狡黠道:“如今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跟我上山,成为我清风寨的五当家。要么你就将我挟持了,然后走出这座山。”
陈子期微微眯眼,便要伸手抓人,手肘却撞到一团柔软。
蓝乔顺势握紧陈子期的手,轻呵口气,媚眼如丝,调笑道:“少侠,这就要动手了?”
陈子期面色涨红,猛地推开蓝乔,一个箭步逃出三丈外,伸手指着蓝乔,恨得牙痒痒,“你,你......你这个坏女人!”
蓝乔敛袖起身,抬手将乌发往外一拨,仰面看着陈子期,冷声道:“让你抓我,你又没这个胆子。外面守着人,你也逃不出去。我再问你一句,上不上山?”
陈子期恼羞成怒,“我陈子期就是死,也绝不会上山为盗!有本事你就让人砍了我,我倒要教你好生瞧瞧,什么叫男儿血性!”
“好!”蓝乔轻轻拍掌,拔高音调,“来人,砍了他!”
话音刚落。
‘咯吱——’
两位面黑如炭的壮汉提着刀推门而入,扫了眼屋内情形,顿作饿狼般将陈子期扑倒在地。
倏然间,便有两把大刀架上脖颈。
蓝乔悠然走来,居高临下看着面色煞白的陈子期,笑问,“你是上山当兄弟,还是下土当冤魂?”
陈子期自觉挂不住脸面,纵然心头惧怕,却仍大声道:“威武,不能屈!”
蓝乔点了点头,随意摆手,“那就宰了吧。”
“慢着!”陈子期浑身战栗,哭丧着脸道:“好汉饶命。”
蓝乔暗自欣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仍板着脸道:“陈少侠,你的血性呢?”
陈子期心头屈辱,咬牙道:“先放开我!”
两位汉子看了眼蓝乔。
蓝乔点头,“你们先出去,让我跟这小子独处一会儿。”
两位大汉应声离去。
陈子期艰难起身,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恶狠狠道:“今日之屈辱,我定会加倍奉还!”
蓝乔眉眼含笑,打趣道:“还是不愿做兄弟?”
她走近一些,将陈子期扶起,再为陈子期拍打身后灰尘,动作轻柔。
这哪里还有先前的咄咄逼人,分明就是个恬静温柔的女子。
陈子期微微一愣,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蓝姑娘,我初入江湖,自认没有惹上什么仇家,你们为何如此待我?即便逼我上山,我也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蓝乔抬手拍了拍陈子期的肩膀,笑道:“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二哥。嗯......你这件衣裳有些破了,我去给你拿件新的换上。”
在这座江湖上,但凡是能够瞧出陈子期体质不俗的人,都不会放过这块儿美玉。
蓝乔既然知道了陈子期的不俗,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强扭的瓜是不甜,可若是不扭,连瓜都没有,如何解渴?
后山,断崖。
明月当空。
李三思盘膝坐在一块儿平坦石壁,抬眉凝望着天上皎月,目光柔和,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有一片阴云聚拢而来,要将明月藏起。
李三思略微抬手,往下轻按,平淡道:“风来。”
‘哗——’
大片狂风疯涌,自虚空中来,吹散了足以遮天的阴云。
口诵风来,便有风来。
单凭这一手,足以震动江湖。
可,即便让全天下的人瞧了去,或许也没有几个人能瞧出,李三思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逍遥观留下的三卷天书,蕴含天地大道。
数千年来,逍遥观的弟子握书入世,行圣人事,口圣人言,效圣人法。
悟透三卷天书者,一言一行,皆能调动天地之力。
上一位悟透三卷天书之人,是宁立。
宁不凡初赠李三思天书之时,有意将李三思培养成一位,如宁立一般的大修行者。
此时的李三思,如宁不凡所料,在悄然间受了逍遥观的传承,成了一位修行者。
至于......大不大,没人知道。
脚步声响起。
陈子期在蓝乔的引路下,走到这片断崖。
蓝乔有些拘谨,拱手道:“二哥,这是新上山的兄弟,带来与你一见。”
陈子期像模像样的拱手道:“见过二当家。”
李三思微微侧目,看了眼陈子期,再看向陈子期腰间那柄木鞘,心中似有所感。
这一刻,他想起了宁不凡始终系在腰间的清池木剑。
这柄木鞘与清池剑的材质很像,匠工技艺同样是拙劣不堪,最重要的是,木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陈子期。
这字迹......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