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自王安琪被偷袭,不足半个时辰,大学门引以为傲的天山剑阵被一剑斩裂。
七位先生中,周奇、楚天歌、牛瑞已死,薛真重伤落河,再无战力,最后余下的黄天策、欧阳清、陆川,已成惊恐之鸟,不敢再战。
王安琪纵然重伤难支,却敢踏前一步,问道——可敢再吃一剑?
此等威势,令人不寒而栗。
欧阳清咬了咬牙,与身旁两人对视一眼,正要且战且退,以待来日。可......他瞧见了大街小巷奔涌而来的鲜红海潮,不由得心神一震,举剑高呼,“王安琪,今日你必死无疑!”
他忽然就有了勇气。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
王安琪微微皱眉,侧目看去,心头顿时一沉。
‘踏踏......’
嘈杂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带着金铁撕磨声。
目之所及,是连绵不尽的红甲将士,人头攒动,包围了整条街道,连带着桥畔两侧,都有将士纷至沓来,一眼扫去,起码也有三四百人,而人数还在继续增多。
首发网址htt
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虽是老态龙钟,却极有威严。
他面色平淡,一身鲜红战甲,赫然入目,任谁看了都会觉着此人定是极有权势的大人物。
王安琪握紧被鲜血浸透的湿泞木剑,微微眯眼,“韩貂寺,你竟亲自赶来?”
这......可是老熟人了。
四五年前,王安雅与王安琪来到洛水城时,便是这位大司空亲自接见,当时还送出不少珍奇宝物。
毕竟,那时候武道尚未开天,从不可知之地走出来的一品高手,举手投足都能有巨大威慑,到了哪一国,都是庙堂要给面子的存在。
如今,江湖上的一品高手越来越多,不可知之地入世弟子的名头,也越发不值钱了。
韩貂寺骑着马,乐呵呵笑道:“王姑娘将老夫手底下的心腹将军都杀了个精光,老夫也只能不顾年迈,亲身赶来。”
说话间,桥畔两侧的看热闹的游侠纷纷退去,各自跃上墙头,不敢再待,这可是庙堂之力!
成百上千的将士,一旦真正动手,才是真正的百无禁忌。
在这洛水城中,江湖人都知道,除了一品高手不能招惹外,最不能招惹的便是这位大司空了。
长孙家倾覆之后,韩家一手握着军权,又在女帝的诏令下,操持燕国变法之事,可谓权势滔天。
挥挥手不仅能调动成千上万的兵马,更能主宰庙堂官吏的沉浮。
韩貂寺既然敢来,定然是做好了万分准备。
王安琪心头沉重,目光越过连绵不绝的红甲将士,抬眼看向街道房屋。
果然,一个个操持着弓弩的将士跃头而出,箭矢闪烁着银白色的锋寒光芒,散发着幽幽寒气。
韩貂寺饶有兴趣的抚了把胡须,笑道:“王姑娘若愿束手就擒,老夫愿瞧着当年的情面上,留你一条生路。”
王安琪屏息,思绪急速闪过,刚要踏出一步。
韩貂寺略微抬手。
‘咔嚓!’
清脆的机弩上膛声响起,再有数百红甲将士越过桥畔,将数十丈方圆牢牢围起。
王安琪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冷声道:“你要杀我,可没这么简单!”
韩貂寺乐呵呵道:“老夫活得越久,便越是觉着,这个世上最紧要的就是性命了。老夫敢来,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王姑娘一品巅峰,实力不容小觑,若是巅峰之时,莫说这千余人,即便再来千余人,也是留不住你。”
“不过......你自万京赶来,一路不歇,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与大学门七位先生鏖战良久,啧啧......想来如今已到了真正的穷弩之末,如今我已一千精甲锁住各个街道,再有三百弩手,盘踞瓦顶。王姑娘若是夺路,便受刀剑。若是踏天,请吃寒箭。敢问王姑娘,是走哪一路啊?”
这,真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本以为这七位大学门的先生是杀手,没想到......这韩貂寺竟不惜身份,也要亲身赶赴。
看来今日......怕真是要栽了。
王安琪握紧了剑,冷眼扫向不远处的大学门三人,心中隐有寒意。
所谓困兽犹斗,病虎亦杀鬣狗。
若是能在临死之前,将这大学门的三人宰了......便不亏了!
黄天策、欧阳清、陆川,瞧见王安琪的狠厉目光,头皮一阵发麻,也顾不着身份,索性抽身退去。
“跑?”王安琪娇喝一声,大步踏出,迎着三人退去的方向,随手递出一剑。
剑光大亮!
同时,韩貂寺摇了摇头,再一摆手。
‘嗖!’
‘嗖!’
瓦顶之上,一片如雨幕般的利箭,连绵刺来,将王安琪身位彻底封锁。
王安琪左手催动望断箫,荡出一片朦胧音符,化作屏障,暂且将箭矢拦下,之后足尖轻点,身影急速掠出,云虚步之快,天下少有人及,瞬息间便追上最近的欧阳清,猛地提起欧阳清的衣裳,往身前一拉。
‘咔嚓!’
音符汇聚的屏障碎裂,遮天蔽日的箭雨飞来。
欧阳清大声惨嚎,“救我!救我!”
可......此时谁敢触及这片箭雨?
黄天策与陆川连头都不敢回,干脆利落的逃出十余丈外。
‘噗呲!’
‘噗呲!’
一瞬间,被王安琪当成人肉屏障的欧阳清便被插成了刺猬模样,身中百箭,面容狰狞,眼珠凸出,似死不瞑目。
他的身影朦胧颤动,化作点点荧光徐徐飘散。
这世间,又少了位一品高手!
接着,便是第二轮机括咔嚓声,不消数息,又是一轮雨幕急速刺来。
王安琪迎着这片箭雨化作的天幕,心头极为憋屈,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惧怕。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平静迎接。
这一瞬间,王安琪心头,竟有些莫名难过。
她在想......若是宁钰有朝一日出来了,闻得她的死讯,该多么悲伤?
“唉——”王安琪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眸子。
可,出乎意料的刺痛却没有袭来。
连箭矢刺破衣裳、或者嵌入泥土的声音都没有响起。
耳畔,萦绕着淡淡的哗啦声,像是潮水退散,又像雨打浮萍。
嗯?
王安琪心头疑惑,睁开眸子,却看到一袭熟悉的黑袍身影,赫然入目。
燕十三悬浮于半空,负手而立,一手催掌向前递出,方圆数丈之内,有潺潺自虚空中而来的清澈溪流来回萦绕,极为欢快的来回奔流。
而,那些成百上千的风寒箭矢,悉数被这片水幕拦下,卷入其中,随着水流反复回旋。
这一瞬,天地大静。
燕十三打了个哈欠,瞧着有些困倦,他眼皮向下耷拉,随意看了眼王安琪,嗓音慵懒,散漫道:“王姑娘,自一线天外一别,至今半载有余,可还安好?”
“燕十三......你这是?”王安琪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燕十三略微摆手,笑着解释道:“陈兄说了,宁钰的心上人,旁人......可欺负不得。哦,,,,,,对了,他也来了,在桥上呢,你往那儿看。”
他抬手指向拱桥方向。
王安琪疑惑抬眉。
远处,一位黑发如瀑、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骑着一条高大威猛的大黄狗,缓缓从桥上走来。
陈子期手里握着一柄剑鞘,俯身轻拍狗头,“狗哥,你瞧。”
他起身后,嘴角含笑,静静瞧着桥下这一幕,啧啧不已,赞叹道:“好一座江湖!”
——你好,仙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