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虽然在平定百部动乱上立下了功劳,但是南库督查一事上不力,竟然令得南库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功当奖,有过当惩,南库督查的事情,朕定要追究的。
汪印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丝毫不显。
皇上将他急召进宫,果真是要问罪吗?
他弯下了腰,神情肃穆道:“臣督查不力,恳请皇上降罪。”
此时此刻,他没有什么要辩驳的,皇上说的是实情,南库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问题,镇国公府固然是最大的原因,但是缇事厂督查不力,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皇上问罪,理所当然,他只能接受。
永昭帝捻须着胡子,然后叹息了一声,脸上带着明显不悦,说道:“经过这一次事件,想必朝中有很多人都能猜到岭南道是有什么秘密了,虽然南库一时半会还不会暴露,但是朕……实在担忧,对镇国公府副和缇事厂甚是失望。”
帝王的失望,可不是件小事。
汪印微微低着头,眼中闪过了一抹幽光,仍旧这样说道:“是微臣失察了,请皇上处罚。”
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了对镇国公府和缇事厂的失望,将缇事厂和镇国公府并在了一起……
镇国公虞诞芝已经卸去南库总管之位了,不再理会南库事务,同时,朝廷已经停了对镇国公府的供养,现在的镇国公府,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更重要的是,镇国公世子虞师放已经死了。
皇上把缇事厂与镇国公府相提并论,现在镇国公府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那么缇事厂呢?那么他这个缇事厂督主呢?
缇事厂是皇上的耳目,是皇上自己的机构,与镇国公府的存在绝不相同;
皇上欲问罪,会如何处置缇事厂和他呢?
汪印静默等待着,心中说不上是畏惧还是什么,只是想知道皇上有何处罚。
永昭帝默然,随即说道:“爱卿,想必缇事厂诸事烦杂,并且专司刺探和缉捕,督查南库力有所不逮,这个便是南库失察的主要因由,爱卿以为呢?”
汪印的心越加往下沉了,神色也越发平静,只道:“皇上说的是。”
这样的情况下,永昭帝刻意提到了缇事厂力有所不逮。
——这一点,现在汪印无法反驳。
哪怕此事并不是缇事厂力有所不逮,而是南库所有的官员,包括镇国公府世子在内,自上而下瞒住了南库情况。
汪印相信,不管是缇事厂,还是别的什么官衙来督查,也不能察觉到南库工匠的问题。
但是,这样不代表着缇事厂可以置身事外,至于力有所不逮……皇上将原因归咎在缇事厂无能为力上,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莫非……
汪印想到了一个可能,淡漠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周身杀气忍不出漏了一丝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内侍副首领房保突然咳了咳,然后惶恐地低下头向永昭帝请罪,说自己御前失仪了。
听到房保的咳嗽声,汪印微眯了眯眼,周身杀气瞬间收敛,再看不出丝毫端倪。
这时,永昭帝说话了:“南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缇事厂不可不罚,这也是为了给南库一个交代,这样吧……朕觉得,以后南库督查的事宜,还是交给仪鸾卫吧。”
帝王语气稍顿,继续说道:“正巧,仪鸾卫也需要锻炼,以后南库的事宜,就交给仪鸾卫吧。朕会让杨善心与爱卿交接南库督查事宜。”
杨善心,正是仪鸾卫大将军。
永昭帝语气平和,却不是在和汪印商讨,而是在下一个毋庸置疑的命令。
他将汪印急召进宫,就是为了这一桩事情:打算由仪鸾卫接管南库督查!
永昭帝此言落下,汪印便瞳孔微微一缩,却迅速说道:“臣谨遵皇上吩咐,定会和杨将军好好交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汪印的心止住了下沉。
听了这些话语,他已经知道皇上对缇事厂的处罚是什么了。
尘埃落定,尽管事情超出他的预料,却让他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原来,是仪鸾卫!
仪鸾卫,皇上前年才成立的,已经两年了,仪鸾卫一直在殿前执行些了礼仪事情,不然就是军中训练,很少在京兆有什么大的举措。
以致,许多人都忘记了仪鸾卫的存在。
但是汪印没有忘记过,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仪鸾卫。
这支明显是从建立之日起,就得到皇上格外厚待的队伍。
仪鸾卫的士兵,多由京兆官员子弟担任,汪印一直都知道,皇上对这支队伍寄予厚望,是打算将仪鸾卫当亲兵培养的。
当初仪鸾卫出现的时候,最紧张的是左翊卫大将军简靖安,因为看起来左翊卫会被仪鸾卫取而代之。
但是听到皇上让仪鸾卫接管南库督查的事宜,汪印便知道,仪鸾卫并不是冲着左翊卫而去的,不会将左翊卫取而代之。
仪鸾卫的成立,是……为了缇事厂!
让仪鸾卫负责督查南库,这意味着缇事厂将退出南库的种种事宜。
南库是大安秘密的兵器司,从它建立那一日起,从汪印领着缇骑找到那几条矿藏的那一日起,南库其实就深刻地刻上了缇事厂的印记。
现在,仪鸾卫接受南库督查之事,将会接手这个深刻带上缇事厂印记的南库,将逐渐从缇事厂手中拿走,逐渐从汪印手中拿走。
这个瞬间,汪印心中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