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们这些搞玄学的,自有一套理论在。盛钊可不想随便听个名字就折寿,于是压根没觉得刑老板拦着他有什么不好。
“所以说,她就是传说中,有血有肉的那种,真正的‘人’么?”盛钊问。
刑应烛略微颔首,算是肯定。
“可是……”盛钊的表情有点为难,小声说:“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他们都已经死了么?”
“上古诸神,陨落的陨落,去往人间的去人间,是都没有了。”刑应烛说:“这天下间,只剩她一个。”
好家伙,盛钊震惊地看着刑应烛,心说这果然是个大佬,放在网文里都得是顶天灭地大boss一样的人物。
凭借着多年混迹网络的本能,盛钊觉得这时候他应该悬崖勒马,但他的八卦之心不大听劝,硬是蠢蠢欲动地撺掇他把这个故事听完。
“哦,准确来说,也不只有她一个。”刑应烛说:“如果我没记错,她还有个六哥,只不过早从‘神’的位置上落下来了,现在八成在掌管一方水域……好像在,洛水附近。”
这地位听起来就是天差地别了,盛钊的第一反应就很阴谋论。
刑应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说道:“你不必把她当成好人看待,也不必把她当成坏人看待。我之所以说她跟我有仇,是因为双龙族上下六百八十七口,都叫她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我。”
盛钊嚯地坐起身来,震惊地说:“这还叫不坏人呢?”
“我当时也恨她,虽然我与族中不亲,他们死不死的与我无关,但我确实恨她夺我骸骨,杀我却还不给个痛快。”
刑应烛与盛钊对视着,眼神非常平静,盛钊被他的眼神所感,心中那种忽然冒出的愤怒好像也莫名消减了许多。
“但那之后又八百年,我才明白她的用意。”刑应烛说:“因为除我之外,所有上古妖兽——就是那些由天地化灵的种族,除了白泽麒麟这种一族仅有一只,且千百年不得出的之外,其他的,全都死绝了。”
“……全都?”盛钊木愣愣地问。
“全部。”刑应烛说:“无一幸免,死得一个比一个惨,灭族不外如是。”
盛钊心里发寒,刑应烛曾说过,在遥远的“那个时代”,人们没有道德枷锁,也不懂什么叫规矩秩序,大多凭本能行事,倚强凌弱才是普遍,传说中的“你被我打死,是你活该”完全是他们的生活日常。
但饶是如此,听刑应烛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灭族”俩字,盛钊还是觉得后背发凉。
人类已经够渺小了,盛钊一时间想象不到,那些能呼风唤雨,一尾巴能甩崩山川的牛逼种族到底是怎么没的。“就像恐龙也会灭绝一样。”刑应烛轻描淡写地说:“任何种族强盛到一定境界,都会走上灭亡之路。神是,妖兽亦是。”
盛钊好像隐隐有点明白了。
“所以说,她‘杀’你,等于把你偷梁换柱了一下。”盛钊说:“从龙变成蛇,所以这场针对妖兽的扫尾屠杀就漏过你了?”
盛钊忽然想起刚刚刑应烛说得那位“六哥”,从“神”变成掌管一方的“地仙”,地位看似一落千丈,但好像,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偷梁换柱。
“那为什么只救你?”盛钊不太明白:“如果这种方式可以瞒天过海,那所有人都能这么救啊。”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刑应烛说:“他们……”
刑应烛卡壳了一瞬,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句话。他沉默了两秒钟,选了个最言简意赅的说法:“他们都该死。”
“正如闻声当年上交名录请求张道陵除妖一样,腐肉若不剜去,只会溃烂成疮。种族的灭亡不是因为他们强所以该死,而是因为他们的强盛,使得他们滋生了不该有的欲望。”刑应烛说:“我当时还小,什么也不懂,所以逃过一劫。但那些妖兽和那些陨落的神明一样,他们当时的所作所为和想要的东西已经超过了那个‘度’,所以他们必定要死了。”
“好……狠的一个女的。”盛钊咂舌。
闻声当年只不过是间接杀几只妖,都痛得死去活来,这位姑娘居然一言不合杀了六百多条龙,可见心理素质强悍。
而且看刑应烛这个模样,盛钊几乎可以想象,对方的“杰作”绝不仅仅是此而已。
“确实。”刑应烛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她年轻时候简直是个鬼见愁,说心狠手辣都侮辱这四个字。”
盛钊:“……”
这也不必这么吐槽,盛钊颤巍巍地心想,凭那位的cpu处理能力,八成你吐槽她她都听得见。
“我记得,当年她尚年轻,还没继任的时候,有一次路过渭水,被当地的一条地龙拦住调戏了。那龙不认得她,非卷了她要去做压寨夫人,欲轻薄于她。”刑应烛说:“结果她把人家按在岸上,剁了爪子抽了筋,鳞片刮下来丢在一边,还把龙肉剔下来烤了,分尸都没那么利索的。”
盛钊:“……”
好一朵霸王花,盛钊想。
“不过她比我惨多了。”刑应烛幸灾乐祸道:“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好受许多。”
“……人家活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还是上古神族的独苗,来去无踪,在我这个‘凡人’面前随便刷技能,而您老人家在人间收租子。”盛钊忍不住吐槽道:“到底谁比较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