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小钊哥,我还是怕。”胡欢苦着脸,看着像是要哭了:“万一你也出点什么事儿,我会被大佬扒皮做迎宾地毯的。”
盛钊:“……”
好家伙,刑应烛这心狠手辣的大蛇妖,看看给孩子吓成什么了。
“不会不会。”盛钊敷衍道:“我管他,好吧,相信一家之主的威严。”
“可——”
胡欢还想再说什么,被盛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再婆婆妈妈天可就要黑了。”盛钊恐吓道:“到时候寺里人少了,我更危险。”
胡欢被他吓住了,顿时双手捂住嘴,不敢说话了。
盛钊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走了。
自渡寺的开门时间不定,晚的话七点多钟,早的话,天不亮也有可能。但晚上关门时间却很规律,一到五点半准时锁门,任你多有钱的企业老板来了,也赶不上晚香。
盛钊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停车场上的车还是满满当当。他先是售票处买了张游客票,然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里面确实来来往往一堆人,才放下心进门。
——他在胡欢面前装得八风不动,实际上还是有点胆虚,进门前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确定刑应烛的吊坠还好好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才咬了咬牙进了门。
自渡寺前后三间,盛钊一进门,便有个年轻女子迎了上来。
“您好。”那女子笑着打量了他一圈,神态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票撕掉一角,语气温和地说:“您是来烧香的么?”
盛钊眨了眨眼,应声道:“是啊。”
那女人弯着眼睛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那请随我来。”
盛钊挠了挠头,只觉得奇怪,不知道佛寺里为何是个女人看门。
可若是胡欢在场,就会一眼认出来,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他和张简预定民宿的老板。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大约是因为上辈子出身道门的关系,盛钊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几回佛寺,对相应的礼数礼节一问三不知,除了在门口随大流买了点香火之外,啥也不知道。
但盛钊留意观察了一下,来此处的其他人大多熟门熟路,上香进贡井井有条,乍一眼看过去,好像只有他自己是来旅游的。——胡欢这个小狐狸崽子,盛钊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他是真的不靠谱,怪不得在眼皮子底下把张简丢了。
不得已,他只能跟着面前这个女人走。
连饮月引着他来到正殿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您请进,这就是正殿,若是有什么想求的,三跪九叩,在心里默念就是了。”
盛钊心里的怪异感顿时更强了。
他求神拜佛的次数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家都有这么兢兢业业的引导员。但无论如何,这种搞玄学怎么着不得自持一下身份,哪能说出这么像神棍的话来。
说来奇怪,从进门开始,他就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刑老板按在家里搞“集训”,于感应之事上颇有建树,有时候无意间晃神见到什么异世之物,也渐渐能分得清到底是鬼还是灵。
他对危险的直觉比以前翻了好几个番,按理说别的不行,跑路的预感倒是百分之百准。
可自渡寺明明有猫腻,连张简都折在了里头,他却只是略有些心慌,一点过分的危机感都没有。
……什么破地方,盛钊暗自心想,感觉都奇奇怪怪的。
他一边往殿中走,一边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心情,从不多的词汇量中翻腾了半天,才挑拣出一个词儿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颠倒。
这俩字一出现在他脑子里,便被盛钊逮住了——正如先前胡欢所说,妖有妖的味道,鬼自然也有鬼的。若是窥得到门路的人,一眼望过去便能发觉这二者的区别。就像张简身上天然带着一点燃香的香火味道,像是已经将他浸透了;胡欢无论再怎么遮掩,身上也总能隐隐透出一点兽类的模样一样。
可这佛寺明明香火鼎盛,佛光普照的,盛钊进门这么久,却一点归属“正道”的感觉都没有。
这果然不是个好地方。
盛钊垂下眼,抬脚迈过门槛,进了正殿的大门。
自渡寺年头已经很长了,虽然香火不错,但修得并不十分气派,盛钊乍一进门,还以为是误入了谁家祠堂。
正殿面积只有个三十平不到,正对大门处放着莲花座,供台前摆着几样佛教法器,上面沾了一点通红的蜡油。
盛钊前面还站着几个人,正虔诚地在蒲团上下跪参拜,那群人中有男有女,衣服都穿得干净整洁,只是看不出什么牌子。
连饮月似乎看出了他的茫然,从门外跨进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来这边取香吧。”连饮月说着一抬手,指向供台后头一张不起眼的小桌,那桌上放着一把散乱的线香,看着灰扑扑的,十分其貌不扬,几乎要跟破旧的木桌子融为一体。
“啊……好。”盛钊干笑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迈开步子走过去,也没挑拣,匆匆抓了三根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