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少女衣衫单薄,正蹲在河边洗衣服。她双手冻得通红,身子虽瘦弱,表情却出奇的平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韧劲。
一老妇人看见有外乡人盯着吴小怜看,眼睛一转便无耻道:“欸,小伙子你看上我家侄女了?给十两我便把她嫁给你。”
阳阳眼犯寒光,狠狠盯了一眼那妇人,心中怒火冲天。
那妇人虽有惧意,但仍妄言道:“公子若见小怜配不上,将她买了去做个粗使丫头也行啊。只要您慷慨给个几两银子帮她还了我们吴家的生养之恩便成。”
吴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苦薄命之家,她便是想将人嫁去当小妾或填房都无人敢要。要不是吴大勇入了兵营,她定会想办法将人卖去妓馆的。
时日久了,妇人便觉得吴大勇是不可能平安回来了,那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阳阳换了副表情,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任由那妇人越说越得意,言语也越来越粗俗,直到引来众人围观才下马拉过那少女去击鼓报官。
阳阳知道自己人言轻微,但他怀中举荐信里的人物足以让县令胆战心惊,再稍微这么着墨润色一番,便任由那县令往严厉的处置去了。
辱骂战死英雄的罪状就这样稳稳的扣在了那妇人身上,被县令拉出去当街脱裤子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当晚人便撑不住咽气了。
可那日撕心裂肺痛哭的却不是那妇人,而是听闻哥哥战死沙场的吴小怜。
那场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阳阳心中酸涩不已,于是便对吴小怜说她哥哥死前将她许配给他做妻子了。
他以吴家女婿身份重新修缮了吴家几人的坟墓,请人做了一场十分体面的法事后便带人离开了。
路上吴小怜十分忐忑,她如今成为了一名孤女,而且无端就这么跟一男子匆匆口头定亲,她不知前路如何,心中凄苦难安。
可这人救她于苦海,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哥哥给她的一个希望,她如何能轻易放手呢。
“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惊呼声让小怜一顿,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便看见一绝美妇人持棍疾步而来,只见她先将人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还未开口便美目含泪,哽咽难言。
预见中亲人抱头相拥的场景没见着,反而惊于那妇人持棍往儿子屁股上好几番招呼。
阳阳立着不动,半分不躲,只顾连连认错。
旁边一高大男子忙温声来劝,只说要打让他来打,仔细一会头疼难受。
小怜愕然过后便急忙下车上前挡在阳阳身前,“夫人别气,您别打周公子了。”
“小怜你让开,是我不孝,惹爹娘生气了。”阳阳将人扯到身后,扑通一声跪下结实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敌人的刀枪也曾在他身上招呼过,可军营里的汉子人人都觉得是荣光,疼也不敢喊,怕别人觉得自己孬。
可母亲的棍子,他却是怀念得不得了,好似回家没有这一棍子,就少了什么似的。
是啊,有多少战士,再也体会不到父母这饱含深情的一棍子了。
徐丹笑中带泪,这么多年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个儿子,刚出生时像她,可翻了年却变了模样,更像他父亲了。
而如今,经过千锤百炼的他蜕变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模样,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徐丹缓步走到儿子身前将人扶起,再将人拥到怀中,颤抖着说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只一句,惹得几人俱都滚下泪来。
待众人平静下来,阳阳才知家人为何如此激动,一切皆因隔壁村同年一起征兵的几人都归乡到家了却许久还没见阳阳的消息。
周勤日日去镇上客栈等也不见人,也没有收到阳阳的书信。
丰收也把附近村落同去征兵回来的人都问了个遍,也都说没见着人。
众人一时皆惧怕起来,老姜又派人去打听,战死的有重名但不同籍的,惹得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阳阳听罢懊恼起来,那时只想着送完吴大勇的抚恤金便赶紧回家,不想一时在那拌住了脚就忘了先写书信寄回来了。
其余先不说,徐丹一面吩咐下人去炒菜,一面又叫人分别带两人去梳洗一番。
阳阳心急,加上在军营里形成的习惯,不过一会便弄好到客厅上跟家人解释起了小怜的情况来。
满满快言快语问道:“大哥,你是说方才那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嫂子?”
阳阳点点头,“娘,您若消了气,便帮儿子操办了这婚事吧。”
“好,娘帮你操持。”徐丹虽不知那姑娘品性如何,但方才见她眼神纯净,又知维护儿子,心中也有几分满意。
待小怜收拾清楚过来,徐丹便招呼赶紧先吃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