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几年。”
“我们快点儿回车上吧,太冷了。”林岁寒眼眶忽而酸涩,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陈熠宵的脚步却停了。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又安静,笑得不太正经:“名草有花,你难道就不能是那枝花吗?”
她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你说你在追……”
他的嗓音低低的:“我在追你。”
车子最终在乌衣巷口停下来。
林岁寒再回信山市已经没有去处,唐玉阶千叮万嘱让陈熠宵把人送来唐家。
“老师很想你。”陈熠宵说。
林岁寒站在唐家大门口踟蹰,不敢一步跨进去,近乡情怯。
她当年走得突然,还没来得及给唐玉阶捎个信儿就出了意外,后来几年,也没有联系过唐玉阶,如今再出现,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怎么不进去?”陈熠宵回头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林岁寒只是觉得惭愧。
“都杵在这里干吗呢?”唐玉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出去一趟再回家,就见家门口有徒弟不敢踏入师门。
她揽着林岁寒的肩膀往里走:“这几年没见你怎么越发瘦了,是不是外边伙食不好?老师也瘦了一斤,因为太想吃你做的菜。”
林岁寒笑:“您生日,我给您做满汉全席。”
陈熠宵在旁边看着,这是重逢之后他第一次见她笑。
唐玉阶生日根本没打算张罗着办酒席,这次纯属是陈熠宵跟她商量着找个借口,先把林岁寒拐回来再说。
陈熠宵把林岁寒送到之后,自己没待多久就走了。
晚饭做好,没再看见他,桌上就她和唐玉阶两人。
“我们吃吧,就我们俩。”见她频频看外面,唐玉阶提醒她说。
“他回自己家里了?”林岁寒不由得问。
唐玉阶正忙着大快朵颐,觉得小徒弟厨艺一流:“你管他呢,总饿不死。”
陈熠宵飞去了桐疆,找岳春明,林岁寒的奶奶。他想要了解的事情太多了,必须亲自问清楚。地址是唐玉阶提供的。
唐玉阶跟岳春明早年间有点儿渊源,老太太曾经在信山市待过一阵,是唯一一个在唐玉阶绝望时伸出过援手的人,当年只有她对唐玉阶和暨秋这一对惊世骇俗的恋人表示过理解与尊重。所以后来林振良在唐玉阶办书法班时不过提了一嘴,唐玉阶就答应了收下林岁寒,且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陈熠宵所有的疑惑,都在桐疆之行后有了答案——
林岁寒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信山市?因为被林振良哄着骗着上了火车,她没有想过不告而别,只是下火车后突生变故,没有给她告别的机会。
林岁寒为什么今年才读大一,比他小了两届?因为她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继续学业。孟玟娇和林振良因吸食毒品在出租屋内猝死,没有人知道她被关在地下室里。岳明春久等不到人,决定报警,警察找到林岁寒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了。
林岁寒为什么不住校?因为她的精神状态不好,这几年里虽然接受了心理治疗,但恢复情况不佳,她曾患有抑郁症。
陈熠宵通过岳春明又找到了林岁寒的心理医生,对方很警惕,且不愿意过多透露消息。直到岳春明出面,他才愿意跟陈熠宵详谈。医生跟林岁寒仍有联系,会有目的地嘱咐她完成一些事情,比如叫她开直播,让她渐渐适应与陌生人交流;比如建议她去动物救助中心做义工,对小动物的爱心会促使她跟外界建立更多的联系……
陈熠宵在桐疆待了三天,第四天晚上九点多才回到信山市。
他站在唐家的院子里抽烟,竹林摇曳着一场小雪,万籁俱寂的冬夜里,眼睛只望着对面房间的一盏灯。
林岁寒开门出来看见他,很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陈熠宵说:“太难受了。”
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走近了去看,蓦然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你哪里难受啊?”林岁寒闷闷地问,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不想挣开。
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带震颤,像贴着她的心脏响起:“太愧疚了,还心疼,这滋味特别不好受。”
他说:“你什么时候成为我女朋友安慰安慰我?”
他为了问这一个问题,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如同他等待与她重逢的时光那么久。
陈吟是在陈熠宵高二那年去世的,那一年,林岁寒也在他的生命里悄然退去,他那时候还分辨不清楚心里汹涌翻滚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分别又意味着什么。
陈吟教他学会珍惜,死亡常带来敬畏和思考,在无可挽回的生老病死面前,人又有多少情感经得起消耗。
他以为分别会轰轰烈烈,却不过是各自走入人海里。
他想起林岁寒时,总能清晰地回忆起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动作。她就在不知不觉中,给他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印记。他以为时间会将印记抹去,却在重新见到这个人时复苏。怨恨、愤怒、焦灼、期待,不过都是因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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