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地震那天,女婿叫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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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雀
吟吟衰败的样子让人又可气又怜爱,凌波必须把话跟她说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放弃这段婚姻?他对你的羞辱难道还不够吗?”
吟吟蜷缩在床头,孩子也不管了,心里仍是放不下赵家宝。可能此刻在她心中,爱赵家宝胜过爱一切。她甚至没工夫搭理刚出生的孩子。
“我不想离婚,离婚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吟吟,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权追求幸福,你看我的前辈不就是嘛,大不了上电视征婚,咱也不能一辈子被他耽误啊!”
看吟吟没有底气,凌波也明白她的本意,没什么资本的吟吟,确实不能跟自己和心舒比较,没有良好的生活圈子,又没有工作,脱离社会这么多年了。吟吟要想再找好的,恐怕也难了。
“你呀,真的该把爱往自己娘家转移转移了,阿姨为了你,受了家宝他们一家人多少起?你为了家宝,上了周阿姨多少次心?可换回了什么啊?都说是俩号换一好,婚姻当中就得这样,没听说过一方倒贴,苦苦哀求另一方就能过美满的!如果我跟京介双方都不做调整,都只把自己国家的生活习惯放第一,不能做到相互中和,那么只有离婚这一条死路!”
“可我自己不断地在改变,可是家宝还是那样,他家里人也……”
“你还是没明白。夫妻双方必须是相互改变,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变了,他没变,他不领情,或者丈夫变了,妻子没变,妻子又跟不上丈夫的节奏,这也不行。女人必须活出自己的个性和棱角来,只有像谜题一样的女人,一辈子让男人猜不透的女人,才是婚姻中的上上策。”
凌波这席话让吟吟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下,她知道,自己错就错在太过迎合丈夫和夫家的口味了。年纪轻轻,就围着锅台转,就围着丈夫转,忽略娘家的感受,还合伙跟着没良心的夫家一起气自己妈妈……接二连三的错误,最后却是自己妈妈给自己买单!
“我妈说,让我离婚,可是家宝他们家是绝对不会要温馨的,以后的日子我可怎么办?”
“第一,我会跟心舒前辈说这件事,让她给你请先关的律师,之前在医院,周阿姨跟我妈妈跟家宝大吵过一架,我妈妈把他说的一些话录下来了,咱们就拿着这个证据去跟他分房产,让他赔偿你青春损失费;第二,过去你妈妈不是还为了他的事业,卖过一套房子吗?当年的证据应该还在把?”
“有是有,不过依照家宝的性格,他是不会承认的。”
“你别灰心,咱们还是有办法的……吟吟,我知道从小你对你妈妈有很多成见,这也是导致你婚后倾向夫家的原因,可你也是女人,理所应该站在你妈妈的立场上考虑一下你妈妈的心情。她为什么三番五次发无名火?为什么几次找你的麻烦?我觉得这完全是被整个社会大气候、你父亲的一些做法逼迫的。如果你是一个幸福家庭,你父母恩爱,也许你爸妈就会以一个平和的心态看待你和你未来的很多选择。可是周阿姨她运气也不好,自己虽然很贤惠了,但你爸爸不领情。所以你想,你妈妈心情能好吗?被丈夫背叛,女儿也不是很听话,她的心情简直糟透了,她又要一个人带着你生活,她当然有资本发脾气!”
“可是凌波姐,家宝之所以会这样,我还是认为——如果当初我妈妈不那么执拗,不那么折腾家宝,也许……”吟吟说到此,又一次想要哭泣。凌波拍拍她的肩膀。
“你说的对!阿姨之前做的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对外地人有看法,有些激进有些偏激了。可我妈妈当初对京介也有看法,觉得日本人大男子主义,破规矩多。可事实上京介也在担心我妈妈,他认为中国女性很强悍,棱角多,不好接触。可是经过了很长的磨合,他们双方都是先冷静下来,多发现自己的不足和对方的优点,然后进行退让和调整,如果真的对对方不满,他们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我这个做女儿的,告知我他们彼此的一些看法,由我这个中间人来传达。我觉得这就是区别!”
“嗯……我没有这么做,可是家宝和我妈妈都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他们一出事就嚷嚷叫唤,我妈妈只要看到家宝有风吹草动,就骂声不断,家宝只会在睡觉前跟我抱怨,也不想解决办法,哎……”
“其实京介也挺敏感的,日本人普遍都敏感。可是京介跟家宝的区别很大,京介是少爷,家宝的凤凰男。京介不愁吃喝,从小物质优越,所以他心态会很端正,但是家宝不行,穷山恶水出刁民,在逆境下长大的孩子,多少会心态不好些。但是除了你妈妈的压力,家宝自己也有很大问题。我问你,当他跟你吵架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们北京人如何如何’这样的话?”
“有过!还真是有!”
“所以啊!你别老是要求你妈妈调整,家宝多年轻啊!他比一个中年女性调整心态要容易的多!”
说到此,吟吟抱着抱枕,似乎安静了下来,不再哭哭啼啼了。周冬仙一直在吟吟的卧室门外听着,好歹这次还有凌波在身边,要么真是糟糕!
“那我以后怎么办?”
“你先养好身体,跟赵家宝对付公堂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等你养好身体,还是安心出去工作吧!不工作就没饭吃,工作对女人太重要了!没有工作,就无法安身立命,男人就会瞧不起你的!哪怕挣得不多,也是自己的!”
凌波劝了吟吟半天,又为她做了些详尽的计划,希望她能把之前的会计捡起来重学,吟吟这次听的是最入神的一次,频频点头,再也没了之前跟妈造反的神奇。
这一端劝着,那一端却出了大故障!
就在京介陪着岳母悠然自得地日本的f市观测海平面宜人舒适的美景时,不可预知的恐怖大地震席卷了日本。
整个日本笼罩在一种奇异的现象里,比电影更震撼,却也更刺激。苏丽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知天命的年纪,居然还遭遇到这类荒谬之极的恐慌!
地震的刹那,京介和苏丽娟正在f市一座高桥上拍摄,苏丽娟很高兴,却不想突然地震外加海啸,她过去经历过北京的余震,那还是拖了唐山的福,可和这个加上海啸的相比,真是啥也不算!
“快,快!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京介因为从小受到的灾难性教训频繁,所以对他而言,遇到这样对方大事件也能从容应对,他训练有素地带着岳母上了更高的地方,但海啸的伴随是京介没有想到的。他们成了高处不胜寒的贵客。而京介为了保护岳母,不得不站在低处,眼看着桥被断成了两半,苏丽娟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身边的女婿就要落入大海中。
“快救救我儿子!”苏丽娟因为站得高,所以被同时站在高处,却比较安全的几个日本百姓救了上来,可是京介还在下面。苏丽娟会说几句日语,但那个时候也反应不过来,只会说“亩思扣”(儿子)、“塔斯尅得”(救命)之类的话。
好在京介命大,苏丽娟和众人大声疾呼,正好一辆游艇驶过京介断开的桥梁,悬在桥上左右为难的京介,眼看他死死抓住的一端就要沉入海底,差一点他的脚尖就要被无情地吞没,幸好有这辆试过的游艇,京介一个咬牙,一迈步跨到游艇上,游艇飞速行驶。几秒的时间,连跳跃在逃生,海啸马上覆盖了他们刚才看见的别墅。
“快走!我们得去更高的地方。”日本百姓跟苏丽娟比划着,可是看不到女婿,苏丽娟不肯走,最后那几个大叔没办法,硬是拉着苏丽娟走的。
恐怖的海啸和地震就在一瞬间,当苏丽娟见到京介的时候,已经是在临时搭建的避难营了。苏丽娟不可思议地看着受了伤,还面似冷静的女婿,“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你想让凌波跟我一样年轻就守寡吗?你不应该管我!应该自己跑!老太太没什么可救的!死就死了!年轻的生命才值钱!”
可是在场的日本人都很冷静,没有哭闹,没有大喊,只听见苏丽娟一个人哭个没完。
“岳母大人,现在没事了,咱们坐下来吧!”
“坐什么坐!你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苏丽娟的哭声让京介很为难,灾难面前,日本人是很理智的,谁要是这么哭泣,会被视为给别人添麻烦。可是岳母毕竟是中国人,你又不能用日本人的标准来要去。没办法,京介只能给周围人道歉。
政府的速度很快,避难营里很快发来了饭团和水,而且还有毛毯。这时候的日本昼夜温差大,恐怕很多人都熬不过晚上。可惜数量有限,于是乎,男人把自己的那份让给女人,把自己的毛毯给了老人和孩子。苏丽娟穿的是旗袍,露着腿,京介又不能跟其他民众抢,本着一人一份的原则,他执意要把吃的和毛毯给岳母。
“那怎么行啊?你本来就有伤,还让我盖!不行!”
“岳母大人,如果您生病了,我也不能跟凌波交代啊!”
正想着要如何是好,旁边有位老者却没有毯子。她孤零零的很可怜,也不争也不抢,自己安静地跪在原地。
“老奶奶,您没毯子吗?”京介问。
“是的。数量是有限的。”
“用我的吧!”
京介看得出,眼前这个老人有90岁了,在日本,老人活到90以上是家常便饭。可是在这次恐怖大地震里能逃出来的90岁老人却几乎没有。
“不用!你们年轻人生还的可能比较大,我一个老家伙,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苏丽娟在一边看着,她从老人的手势里听得出来,老人很要强,不要京介的毛毯。苏丽娟过去“咱们三个人用两条吧!”
就这样,f市一夜之间沦为世界焦点,整个f市的情形可以用水火两重天来形容。海啸卷走了列车、飞机,还有无数的轿车,数千栋房屋在海啸中不见踪影,而残存的建筑中,炼油厂在燃烧,煤气泄露的民宅大火熊熊。
很快,f市所有的自动贩卖机转换成了免费状态,而三菱银行则为每个丢失了银行存款证明的人发放10万日元救急金。整个东京地铁停运,数百万人滞留,地铁站满是等候的人群,但没有一个人暴躁地叫骂,大家都很理解地铁需要检修后才能运行;去接丈夫的车辆造成了东京有史以来最大的塞车,所有道路无边无际地堵着,但是,整条道路听不到一声不耐烦的喇叭,听不到一句抱怨的话,你能听到的,只是决定步行回家的丈夫们坚定而整齐的脚步声。
似乎日本人对地震习以为常,在苏丽娟看来,她无法理解,甚至认为这是不可思议!当第二波食物和衣物、手电等货物运送而来的刹那,全场没有一个男人利用自己的体力优势抢夺的,都说日本男人大男子主义,但苏丽娟看到的却是日本男人的从容和绅士,他们很自觉自愿,毫无半句怨言的地让女士、老人、儿童先拿,最后剩下的是自己,如果没有了,就忍耐。
吃完后,每个日本公明都将垃圾以最简约的方式处理好,哪怕弄脏自己的衣物,也绝不给他人添麻烦。直到有专业人士前来收取垃圾。而且整个运送食物、再到大家拿去,时间干脆利落,因为整齐有序,所以速度反而更快。
“如果是在中国,恐怕又要抢了!谁胳膊根儿粗谁就是老大!”苏丽娟苦笑着。
凌波是在周一的例会结束后得知的这一消息,通知她的人还是过去的同事野田理会。野田的一个表姐就是f市人,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凌波的时候,凌波简直疯了!
“我妈和京介还在那里!”
除了天玄地转,凌波一刹那真是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冷静下后,凌波打给京介和妈的手机,但很明显,没用。凌波本想给在东京的京介的爷爷奶奶打,可是考虑到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京介这次去没有事先跟他二老说,凌波又犹豫了,只能打给在夏威夷的公婆。
正在凌波百爪闹心的同时,日本的余震接连不断,弄得苏丽娟没辙没辙的。好不容易能换个更安全的地方,打电话又出了情况。
“岳母大人,待会儿大家要排队打电话,您一个人跟小波说就好了,我就不说了。”
“什么?”
“因为您看,大家都是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亲人,可是时间是宝贵的,谁也不能给谁添麻烦对不对?您简单说几句,我就不说了,把时间让给后面的人。”
苏丽娟真是没明白,都这么个节骨眼了,京介还学雷锋!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避难营里的n多口子人,不管是谁,什么身份,都没有耽误大家时间的,有个老者,70岁了,她两个女儿在大阪,一个儿子生死不明,可她依旧从容,对电话那段的女儿说“死生有命吧!你们保重,我挺好的!老天还是眷顾我这个老家伙的,呵呵!”
说完就挂了,言简意赅,没有眼泪,没有煽情,一点的自嘲和一点的不服,足以打动别人。
22岁的女孩,是f市一名公司的文案,她年纪很小,但出奇的理智,没有哭泣没有大喊,同样和身在东京的父母保平安,并让他们转告男朋友自己没事,简答之后就挂了。
“我还是不打了……”苏丽娟看到这些人的坚强,决定不打给凌波:“你打吧!我这一说话,眼泪就下来!”
苏丽娟不打,只是站在旁边。凌波接到电话,吓得魂都飞了,一听是京介的声音,哭着就对电话里说“我都要死了!”
“我没事,岳母大人也没事!放心!”
“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很快吧!放心!”
“妈呢?”
苏丽娟对着电话只说了俩字“挺好!”便哭了起来,她抑制不了自己的泪水,但周围人没有一个是哭出来的,她便强忍着不哭,躲在一角。
“你受伤了吗?”
“有一点骨折,没事。我命大!”
“赶紧回来啊!”
“时间要到了,我要挂了!”京介很干脆,他挂了电话。他怕自己会不舍得凌波,怕自己会跟凌波聊个没完,索性快点结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边商铺的电视机正在报道,整个东京地铁停运,造成数百万人滞留。官房长官(职务类似中国的总理)枝野幸男发表讲话,请求大家不要勉强回家,政府在重要交通节点周围都设立了由学校或者其他公用设施充当的临时休息点,电视上不断播放着休息点的具体地址以及电话等实用信息。部分人群开始散开,但地铁依然满是等候的人群,没有暴躁,没有抱怨,大家都很理解地铁需要检修后才能运行。
避难营里,苏丽娟还没有从恐怖中平息过来,京介安慰着她,希望岳母能恢复一下乱乱的心绪。
“岳母大人,您好点了吗?需要再吃点吗?”京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饭团,是他没舍得吃的。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就是太近张开了,我们中国北京,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岳母大人,我们聊些轻松的吧!”
“好啊!”
“嗯……我第一次见到凌波的时候……”京介若有所思。“我第一次见到凌波的时候,是在面试的时候。她来我们公司面试,当时我们企业的规矩是,三个考官在前面面试,后面有两个监制的。我和另一个同事在后面……我在监视器钱看到了她。当时,面试官已经面试了很多的人,已经很累了,所以这个时候上来的求职者很不占优势,我为她捏了把汗……”
进入回忆中……
考官问了很多核心问题后,又问“请你用三个词描述一下你现在的家庭。”
凌波的回答让人意外“一根筷子、三条腿的凳子,股票走势图。”
面试官“怎么会是这个答案呢?请解释。”
“嗯……我们家只有我跟我妈妈两个人,所以我们的状况就是两跟筷子,但密不可分,少了谁都不成宴席;我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就像是三条腿的凳子,虽说缺了一条腿,但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所以不会逊色于四条腿;我和我妈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样,所以难免起冲突,就像股票走势,虽然时而高升,时而下跌,但总会以平稳收场。就如同我跟妈妈的关系……”
京介甜蜜地回忆着,“当时我很震惊,因为就算在日本、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一个生长在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未必有这样好的心态!所以,我觉得小波很了不起!”
“我女儿,确实很棒!是我的骄傲——其实,京介你也何尝不是呢?我也以有你这样的女婿为荣!”
“真的吗岳母大人?!”
“比起你叫我岳母,我更想让你叫我一声妈!”苏丽娟眼泪下来了,京介很激动,他颤抖了一下,再没有经过岳母同意之前,他是不冒然叫苏丽娟妈妈的,他屏住呼吸,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太突然又太过喜悦——“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