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只见叶晞离开过一次禁苑,就是秦霁欲将她带走的那次。
而莫说走出禁苑,便是他走出阔屋,阿阮也是这么些日子才第一次见到。
她劝了他好些日子,她还以为世子根本没有将她的劝说放在心上。
阿阮也没有想到,她的猜想竟是真的,这禁苑外的护卫,不会让世子轻易离开这座庭院。
看着门外两名守卫交叉挡在叶晞身前的佩刀,阿阮紧张不已,正要劝叶晞回屋去而她去询问荣亲王的意思,只见叶晞将握在左手上的弩机举了起来。
只听“咔嚓”轻轻两声响,那在他手中如同一只长方盒子的弩机瞬间展出两侧弩翼,锋利的短箭就在箭槽中,泛着森寒的箭簇直指其中一名守卫的咽喉。
“滚。”叶晞非但不听守卫的任何解释,更是大有守卫再胆敢多说一个字便会当场将他的咽喉射穿的打算。
阿阮见过他使用弩机的模样,她有注意到他的弩机仅需要一只手便能使唤,此刻只要他的手指扣下弩机上的机关,他眼前的守卫便会当场毙命。
守卫看着那对准自己咽喉的弩机,恐惧陡生,另一名守卫亦是慌得面色煞白。
跟在叶晞身后的阿阮心亦提到了嗓子眼来,怕极他取了这不过是奉命行事的无辜守卫的性命,她狠狠咽了咽唾沫,尔后上前来,战战兢兢地拉住了叶晞拿着弩机的那只手的衣袖。
叶晞不耐烦地转眼睨她,大有暴怒的迹象,可阿阮却是将他的衣袖抓得更紧,手也颤得更为厉害。
正当此时,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守卫哪里还有胆子拦着他,不仅双双收回佩刀,更是连连往旁退去,头也不敢抬,生怕叶晞手中的弩机当真会射穿他们的咽喉。
世子杀人可从来不需缘由!取人性命,不过是在他的喜怒一念间而已。
阻拦之人退开,叶晞却仍盯着阿阮,阿阮这才飞快地收回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比划:“世子别这般随意杀人……”
比划完她再不敢看着叶晞,不安地连忙低下头去,心慌得不行。
可有一点她能肯定,世子的骨子里并非滥杀无辜之人,从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感觉得出来,他虽聪慧过人,实则又单纯得似个婴孩,许多事情他都不知晓,人情世故这些似乎从无人教过他,使得他根本不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只要有人好好劝他,他会听的。
世子其实很多时候也像个好孩子一样的。
话虽如此,可真真劝起叶晞来,阿阮还是忐忑的。
她不敢抬头,是以她不知晓也不敢猜叶晞的反应。
叶晞垂眸看着她紧抓着自己衣袖微微颤抖的手,心头的不悦没来由地渐渐便散了,又再听得弩机两翼声响,他将弩机恢复原样,抬脚便走,带着仍抓着他衣袖的阿阮不得不跟着一块儿走。
阿阮这时才敢抬起头来,快步跟在他身侧,悄悄地看他的侧颜,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见得他似是消气了,她便又大着胆子拉住他的衣袖,同时跑到他身前来,抬手指向后门方向。
“世子,后门人少,走后门比较快些。”阿阮比划。
若是走正门,怕是还没能出门便又被府上的侍卫给拦住了。
虽然她知晓她眼下这般是在做违逆之事,可不知怎的,她如今只想做这一件事。
让世子到外边去。
哪怕只是出去瞧上一眼,哪怕她会被处置,她也想让他出去。
叶晞不做声,只是定定看着她,双眼干净得如同一泓清泉。
阿阮咬咬下唇,横了心一般抓着他的衣袖走在他前头,“奴晓得路,奴带世子走。”
她将他的衣袖抓得皱巴巴的,然而叶晞却不曾想过拂开她的手。
阿阮走得愈来愈快,她一心想着在有人前来拦住他们之前将叶晞带出府去,以致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
她并未察觉叶晞渐渐地便再跟不上她愈来愈快的脚步,他的衣袖终是在她跑起来时从她手中脱开了去。
阿阮着急地回头,只见本由她扯着衣袖的叶晞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她惊慌失措地连忙伸手来扶他。
叶晞并未动怒,神色清冷,脚步如常。
阿阮如今才发现,世子的每一个步子都走得很是平稳,甚至异常的均匀,不会快一步,亦不会慢一步。
她甚至发现,世子似乎跑不起来,一小步都不行。
世子的双腿可是有疾?阿阮禁不住猜想。
往后门去的一路上人确如阿阮所言,并不多,然而叶晞走得并不快,这便使得阿阮着急不已,生怕有侍卫追上来将他们拦住。
但直至他们走出后门,仍不见有人追来,又再走了会儿,阿阮回头看了数回身后的小门,确定当真无人追来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了实处,同时也忍不住高兴地同叶晞比划:“世子,没人追来,太好了!”
叶晞不予反应,只目视着远处往来的行人与车马。
荣亲王府虽位于建安城内繁华地段,但其后门则是开在颇为僻静处,门外是一条空阔的长巷,巷子两侧各连通着去往城内最繁华的丹凤大街与朝阳大街的道路,路上行人络绎,车马不绝,皆是往丹凤大街与朝阳大街而去。
今日乃上元节,丹凤大街与朝阳大街入夜后便会行灯会,此刻正临日暮时分,前往两条大街去布置灯会的行人车马比白日里更甚,长巷两头不断有路人与车马经过,嗒嗒的马蹄声、辚辚的车辙声、路人的吵闹声吆喝声一同涌进这长巷,更显这无人长巷的僻静。
叶晞便是一瞬不瞬地转头看着通往丹凤大街方向的那一侧巷口,于他而言这相去颇远却又不绝于耳的市井之声是前所未有的嘈杂,吵得他心生烦躁,同时又让他觉得新奇。
忽地,这一侧巷口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许是这长巷太安静以致这声响太过清晰响亮的缘故,又许是叶晞的耳朵太过敏感的缘故,阿阮并不觉得这距离很远的爆竹声响有多清晰,更不会刺耳,然而叶晞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竟是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阿阮先是被他的反应惊了一惊,毕竟他是无数次险些将自己屋子给炸了的人,不应当会被这再寻常不过的爆竹声给吓到才是,可看着他那双澄澈眼眸中的惊疑,阿阮只觉一股子没来由的心疼。
只见她抬手朝叶晞轻轻比划:“世子,这只是爆竹声而已。”
见得叶晞仍旧捂着耳朵,她便又再朝他比划:“不怕的。”
比划完,她轻轻笑了起来,轻快又温柔的笑。
叶晞定定看着她。
巷口外的爆竹声已停,他捂着耳朵的双手却迟迟未有放下。
阿阮抿了抿唇,尔后壮着胆再次抬起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慢慢地将他的双手从耳朵上拿开。
叶晞并未将她拂开。
阿阮也未有将双手都从他手背上松开,她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左手,轻轻地牵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则是一边与他比划道:“世子,外边人多,以免奴与世子走散,奴牵着世子的手,成吗?”
她或许猜想得没有差错,世子不曾到过王府外边的世界,对外边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否则他这些日子便不会时常让她说一些外边的事情与他听。
若是不牵住他抓紧他,她怕她会将他弄丢了。
叶晞低头看向她牵着他的手,阿阮担心他会一个生气将她给甩开,不由将他的手给抓得更紧了些。
叶晞的手向来冰凉,但此刻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阿阮手心与指尖的温暖。
他甚至有一种她掌心的温暖能自他的指尖流入他血液里的感觉。
这中感觉让的确是想甩开她的他终是点了点头。
阿阮也笑着用力点点头:“世子有想去的地方吗?奴给世子带路。”
以往为了寻活计,这建安城内各处地方她都去过,也都颇为熟悉。
叶晞沉默,又是看向巷口方向,并未回答阿阮的问题,须臾后抬脚径自往巷口方向走去。
牵着他手的阿阮深晓他的脾性,他极易躁怒,她便不敢再比划着问上些什么,且他没有将她的手甩开她已觉足够了,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只默默地跟着他往长巷外走。
他们将将走至巷口时,只听外边不远处又是传来一阵爆竹声响,伴随着孩童跑着嚷着的笑闹声。
叶晞不再似方才那般惊得抬手直捂耳朵,但他身侧的阿阮却能明显地感觉得到他的手颤了一颤。
她握紧他的手。
叶晞步出巷口,循声而望,只见不远处一处临街的宅子前烟雾阵阵,门前围着不少人,一群孩子在旁跑闹,手里抓着喜饼,嘴里嚷嚷着“新娘子”,还见一名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正将一名身披绿衫头顶喜帕以扇遮面的女子自花轿上扶下来。
阿阮这才恍悟,原来是有人家在办喜事娶新娘子呢,难怪又是烧爆竹又是这般热闹的。
叶晞不喜吵闹甚或可说是听得些微吵闹便极易动怒,阿阮怕他受不得这婚嫁的热闹而生气,正要劝他往反方向走,谁知叶晞却是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热闹之处,不见暴躁的迹象,反是面露不解之色。
“小哑巴,那是在做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两眼泪汪汪,书名渣简介废的老扑街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不想改书名也不想改简介了,但是看善良的仙女们给我留言,还是努力来营业了,笑哭.jpg,文艺的书名对老扑街来说只会更扑街,所以还是放弃文艺的书名了,最后定了这个非常直白的书名,捂脸。
现书名《残疾世子和软甜娘子》(我先捂眼),简介我也改了些,再也改不动了,我已经写过n版的简介了,效果都起不来,嘤嘤嘤我承认是我渣,仙女们看到书名简介不一样的话不要怀疑不要震惊!这还是叶晞和阿阮的故事!
先在这里只会仙女们一声,明天再换封面,不然怕你们找不到了。
还有就是,标签不是我换的,是编辑换的,作者要改动至少需要2周时间,要是有仙女看到“爽文”俩字嫌弃我的话那也不是我的错,笑哭.jpg。
本来想多更新点的,然鹅实在是没有时间码字,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后带带娃陪陪娃,等娃睡了已经11点+了,太难了,国庆假期争取能有时间多码点。
(题外话向来沉默寡言的老作者感觉自己第一次在题外话写了这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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