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有些大，很快，倪之羽的肩膀被大雪染白，他目眺远方，声音幽暗。
杨若薇扭头看着墓碑上陆明月的遗像，半晌，她才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
宝珠也好，小昭也好，都是我的孩子，又都不完全是我的女儿，我今儿个有些烦乱，所以想来问问明月，让她告诉我答案。”
倪之羽笑得晦涩，其实他早就有选择的，不是吗？
或许今儿个是团圆日，他恰好又看到了卢小昭那一颗饺子，是以，那颗平静的心忽然就浮躁起来。
杨若薇沉默，许久她才说道，“当初小幺被绑架，如果没有这奇迹出现，此刻，明月姐这旁边，大概会是小幺的墓碑吧。”
是，杨若薇这话说的不错，如果不是陆招娣的灵魂阴差阳错占据了倪宝珠的身体，今时今日，他面对的不过是倪宝珠的坟墓而已，哪里还有今日的合家团聚。
倪之羽从最开始就很清楚这一点，他起先也想的很清楚，与他而言，他更在乎与他有血缘关系的躯壳，至于灵魂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他的女儿依然喊他一声爸爸，只要他的女儿一直陪着他，他宁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杨若薇接着说道，“之羽啊，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现在的宝珠对于倪家而言，不止是女儿，更是恩人，是她让你一直都有女儿，是她……当初那个电话，阴差阳错救了你的命！”
顿了顿，杨若薇接着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舍不得宝珠，在我心里，我才不管她是什么灵魂，我就知道她是我女儿！”
倪之羽听到杨若薇这话，他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小幺也是我女儿呀，我要是不愿意认她，怎么会与你来这里呢？”
“我怕……怕你不肯要小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也离开倪家，我带着小幺，我们娘俩过日子！”
杨若薇这不是赌气不是威胁，这是发自肺腑的话，爱情固然重要，可这些时光中，她早已将倪宝珠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番话听得倪之羽是哭笑不得，“你这怎么还较上劲了？
我怎么会不要小幺？
又怎么会不要你？”
“之羽，宝珠心里肯定也清楚，你看她，刻意将卢小昭带到家里来，刻意让你与卢小昭见面，我现在也害怕，宝珠心里有了离去的打算。”
杨若薇担忧说道，没准宝珠什么都清楚了，她这是打算将倪家小幺的身份还给卢小昭，然后自己离开！听完杨若薇这番话，倪之羽心里忽然像是被谁掐着般，一想到倪宝珠离开自己离开倪家，他这颗心就止不住的疼。
“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小幺都是我的小幺，都是倪家的女儿，毕竟，她身体里流淌着倪家的血！”
倪之羽握着杨若薇的手安慰道。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要我说，宝珠就是咱们的女儿，至于小昭，将来寻个机会，将她认作干女儿也可以，你说呢？”
杨若薇看着倪之羽问道，总之，她的态度很明确，她不舍倪宝珠！倪之羽点头，“这是自然，咱们的女儿只有一个，就是宝珠，小昭那边……我看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就先这样吧，将来走一步看一步。”
俩人在陆明月坟前商量好了一切，天色已经不早了。
倪之羽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望向陆明月墓碑上的照片，他说道，“明月啊，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空旷的陵园里，卷来一阵风，拂去倪之羽肩上的积雪，原本无法点燃的纸钱竟然在一阵烟之后，燃起了熊熊火苗，于这大雪天气里格外的诡异。
很快，地上的纸钱都化作了灰，风来，吹散了满地纸灰，照片的陆明月依然笑得端庄，像是已经给了倪之羽一个答案。
“我懂了，你也赞成我的做法，是不是？
所以，宝珠还是我们的宝珠，小昭，也还是小昭。”
倪之羽俯身擦去江明月墓碑上的积雪，忽然笑了。
俩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史家的客厅里一派热闹，一群年轻人正在打扑克，不时发出笑闹声。
“倪等昧，你藏牌了，赖皮，你耍赖皮！”
倪宝珠眼尖，看到倪等昧屁股下竟然藏了一张牌，她大笑着将他揪出来，结果被倪家老二摁在地上狠狠收拾了一顿。
“不就是打牌嘛，二哥，你至于下手这么狠？
爸，你来给我评评理，我二哥是不是太过分！”
倪等昧揉着自己被扭痛的胳膊抗议道，二哥这手段，忒残忍了些！倪之羽上前看了看倪宝珠手里的牌，再看了看倪等昧手里的牌，他笑，不由分说将倪等昧手里几张牌抢过来塞给倪宝珠。
“小幺，现在就能甩牌了，等昧管不住你的牌！”
原本还处在下风的倪宝珠在亲爹这不加遮掩的作弊下，登时就将一手牌都甩了出去，可怜的倪等昧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垫了底。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倪等昧快哭了，他输了一下午，眼看着这把能赢了，可亲爹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他再次沦为了输家！倪宝珠和倪之羽既有默契，父女二人坐在一起，一脸无辜看着众人，“我们作弊了吗？
我们欺负他了吗？”
在场的人很是配合摇头，“没有，没有人作弊，嗯，就是等昧输了！”
倪等昧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天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堂堂大领导，竟然帮女儿作弊！而且还是抽了儿子的牌来帮女儿！这偏心未免太明显了些！倪宝珠赢了牌，笑得更是嚣张，“等昧，赶紧给钱，愿赌服输！”
看到女儿开心的模样，倪之羽也笑了，他起身，看了一眼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史战南，说道，“战南，你跟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史战南也是一脸笑，他将手里剥好的榛子仁都放在倪宝珠手里，拍了拍手，这才跟着倪之羽一起往楼上走去。
倪宝珠见状想问史战南和亲爹去哪里，却被杨若薇拦下，“来，妈给你剥榛子，你专心打牌，让他俩自己去聊，男人之间的事，咱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