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珊还以为他是奇怪自己怎么会让贴身的丫头往外面乱跑,便多解释了几句,“素馨当年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她也不小了,我已经给她除了奴籍……当时说是回山东寻亲,可自从年初开始便没了消息,我是想让忻舅舅帮忙让商队里的人多费些心思去找找,她一个年轻姑娘便是有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办……”
袁文忻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话还是答应了,“放心吧,我让他们多留意便是!”
“忻舅舅,您真好,谢谢您!”
周明珊很高兴,有了忻舅舅商队的帮忙,想必很快就会有素馨的消息了。
袁文忻斜睨着她,“哼哼,帮你忙就是好舅舅,不帮就不好了?”
“当然不是啊,在福儿心中,忻舅舅永远都是天下最好的舅舅啦!”
袁文忻龇了龇牙,像小时候那样用两根手指头夹着她的下巴肉,“伶牙俐齿!”
下巴上像是突然被一块粗糙的砂砾磨过,周明珊下意识挣脱,“哇,好痛,君子动口不动手,忻舅舅你真是的!”
袁文忻这些年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手掌也被马鞭和其他器具磨得起了老茧,周明珊下巴上的嫩肉被他这么一噌,立马便红了一片。
“嘿嘿,又忘了你都长成了大姑娘了!”
袁文忻很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周明珊捂着下巴白了他一眼,回去又要被堆香念叨了。
“哈哈,乖外甥女儿,别生气,想不想出去玩儿?”
周明珊心里一动,下意识接道,“想,去哪儿玩?”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跟着袁文忻去街上逛。
袁文忻是个不拘小节的,经常把小姑娘扛在肩头,带着她看杂耍,看烟火,逛庙会,买各种好吃的小食……
想起记忆里的那些美好时光,周明珊分外怀念。
袁文忻反问她,“你想去哪儿玩?”
周明珊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巍峨的泰山,灵秀之地的漓山……
遗憾的是,这些地方都太远,恐怕她此生都没有机会去见识一番了!
她长这么大一直被关在二门里,除了跟着袁氏去外祖家或者寺庙进香,几乎就只看得到兴远侯府这一片天。
纵使是前世,也不过是多了皇宫和观音庵两个牢笼。
可她不是小孩子了,再也不能被忻舅舅扛着四处闲玩了……
见她踌躇,袁文忻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明珊低下头,有些沮丧,“忻舅舅,我已经定亲了……”
虽然没有正式下定,可在知情的人眼里,她跟订了亲的姑娘也没什么两样。
“嗐,我倒是啥,你放心,小二不是那种迂腐的性子!”袁文忻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更何况是跟着我,有啥不放心的?”
跟着袁文忻当然不用担心,可即便袁峥不介意,顾氏也会在心里嘀咕。
大舅母顾氏本就对于袁氏一直不下定的做法心有芥蒂,若是周明珊也不管不顾,怕是顾氏心里的结又要再深几分。
“过几日是万香寺的法会吆……”
袁文忻的声音满是诱惑的味道。
周明珊不禁白了他一眼,有时候忻舅舅的举动能完全让她忘记他们两人之间的辈分,连袁氏都曾经说过她在袁文忻面前有时过于放肆。
万香寺的法会她当然知道,这是闺阁的女儿家为数不多的能够光明正大外出游玩的机会之一。
届时,整个万香寺以及其所在的万香山脚下,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热闹得不得了。
其实,小时候她也曾经跟着父母去过万香寺的法会。
那些年,母亲生了她之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大家都说万香寺的香火好,许愿灵得很,而且又是这种游玩的好机会,几乎每年父亲都会带着母亲出去。
父亲兴致来了,常会作一些诗文和母亲坐在灯下品评,她现在还能记得母亲看向父亲那种羞涩而眷恋的目光,还有父亲满足而享受的神情。
周明珊最后还是决定跟着袁文忻去万香寺。
就像忻舅舅说的,有长辈带着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种机会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有惊喜哦!”
周明珊正要跨过门槛,听到这话,下意识便回头看过去。
袁文忻正挤眉弄眼得朝她笑,“要打扮的漂亮一点哦!”
周明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用力稳住身子,狠狠得瞪了袁文忻一眼,却换来对方的一顿哈哈大笑。
清朗的笑声越来越大,慢慢飘荡在整个小院,那轻松愉悦的感觉让周明珊也觉得好像舒适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也越翘越高。
对于周明珊的万香寺之行,袁氏是一百个赞成,她拖着一直不下定就是想让女儿轻快些。
而对于袁文忻和周明珊舅甥之间的亲近,她更是求之不得。
女儿没有亲生兄弟,将来她和三爷去后便没人可以撑腰,这也是她极力促成和袁家这门亲事的原因。
袁文恺是亲舅舅,袁铮是亲表哥,血脉至亲,即便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也会多多忍让,不然二姑娘周明珞也不会定给广元伯府。
可话说回来,即便嫁到舅舅家不可能会苛待她,可能不能够和舅舅们处好关系那又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藏蕊,快叫人去请千巧坊和珍宝阁的人来!”
趁着还有几日,可要赶紧给周明珊多做几件衣服,多挑几套首饰。
藏蕊应了声是,然后抿着嘴笑着退出了内室。
袁氏望了望外面的日头,又扳着手指头数了数,才道:“这几日越来越热了,怕是到时候得换夏裳了,虽然府里已经做了几套……夏日的衣衫绣太多就失了灵秀,千巧坊的刘娘子巧思多,这次就指定她来做……”
从衣裳到头面都数了个遍……
周明珊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无奈,其实她的衣裳已经很多了,有好几套新做的还没上身。
外祖母当年嫁妆很是丰厚,到了母亲出嫁的时候,因为担心她嫁到侯门府邸站不住脚,吃苦受罪,外祖母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嫁妆都给了母亲,只给大舅舅留下了一少部分,大舅母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虽说没有闹腾,可到底是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这几年忻舅舅生意顺畅,每年还要给母亲分润一部分,所以三房从来没有因为银钱之事有过龌蹉。
整个侯府都知道三奶奶是难得的大方之人,六姑娘七姑娘两位虽然是庶出的,可在平日的用度上别说在兴远候府,即便是整个京城来比较也算是丰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