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观是在上午的时候给岁初晓打的电话,当时打过两个,她都没有接。
到后来他忙着照顾岁无忧,就没有再给她打。
到岁初晓的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
小丫头吃了奶奶给炖的粥,又吃了药,玩了一会儿困了,就被奶奶哄着去睡觉了。
孟梁观这个时候才腾出点时间处理公司的事情。
岁初晓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回过来的。
孟梁观把悠悠生病,并已经没有大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岁初晓听完,舒了一口气,再次向他道辛苦。
孟梁观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看着电脑桌上岁初晓和两个孩子的合影,目光着重落在岁初晓的脸上。
他微眯着眼眸,回她,“那就早点回来,好好犒劳犒劳我……”
男人声音低醇而暧昧,岁初晓岂会听不出他深层的意思。
不过,她却再次让孟梁观失望了。
岁初晓告诉孟梁观,事情有点棘手,她不仅今晚不能回清城了,恐怕明后两天也回不去。
“所以,这几天只能继续辛苦孟总帮我带孩子了。”
女人的声音柔柔软软,贴着听筒传进来,落耳入心,孟梁观两腰起火。
他起身去给自己接水。
他用脖子夹着手机问她:“多难办的事?一去就是三四天,不想我也就算了,孩子病了你也不担心?”
岁初晓撒娇,“不是有英俊潇洒,武功盖世,能文能武的孟总在吗?我如果担心,那就是在质疑您的能力。”
女人小嘴叭叭,却每一句都夸在孟梁观的心坎儿上。
孟梁观被她夸得舒服,他喝口水,长腿舒舒服服地往桌角上一搭,说:“是不是盆景小镇出了事?要不要我过去?”
岁初晓连忙说:“不要啦,都已经快要处理好了。”
孟梁观笑起来,“你紧张什么?”
岁初晓被他问得一怔,随即笑着说:“我不是担心你来了,没有人帮我照顾念念和悠悠吗?”
孟梁观叹口气,“晓晓,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
“怎么说?”
男人贴近话筒,咬牙道:“他们说我是你的贤内助,还说我像你养的小白脸。”
岁初晓顿了一下,突然就笑起来,“谁说的呀?这可真的是冤枉我了!我哪有那样的实力养得起您这样的小白脸呀?”
女人混没正经,男人唇角一勾,哑下声音说:“养得起。只要回来给我亲一下,命都给你。”
孟梁观的这句话说完,对面就没有了声音。
孟梁观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岁初晓咬着嘴唇,低下头羞涩而笑的样子。
“说话!”他说。
女人轻轻叹口气,“说什么啊?”
“说,你想我。”
对面再次没有了说话声,不过,她浅浅的呼吸声比说话的声音更撩人。
“不说?”孟梁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那我今晚就去找你。”
“孟梁观,”岁初晓终于开口,“我想你……”
女人的声音绵软如蜜糖,却亮晶晶的到处都是锋利的小钩子,一下子就把孟梁观所有的欲望都钩了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手握住窗边护栏用力攥了攥,弯着腰叹了一口气,说:“我今晚就去找你吧……”
男人声音暗哑灼热,隔着手机灼得岁初晓的耳朵都烫。
她知道自己惹了祸,连忙说:“不要来!”
孟梁观以为她担心孩子没有人照顾,说:“孩子一起带上,自家的飞机,不折腾。”
“不要了,”岁初晓无奈,“这边已经凉起来了,气温比清城低了四五度,悠悠还病着,如果因为这个再病严重了,我……”
岁初晓咬了咬嘴唇,“我不饶你。”
“好吧,”孟梁观忍住呼吸,“如果周一你再不回来……”
男人咬咬牙,沉声道:“在床上的时候,你也不要求我饶了你。”
孟梁观说完,那边岁初晓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王修林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初一,快点,电话过来了。”
岁初晓一听,连忙说:“我要忙了,先挂了。”
女人说完,毫不留恋,直接挂断。
孟总这一口相思,上不来也下不去,吊在那里荡悠悠的。
他闭着眼睛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磨了磨后槽牙,骂了一句,“好你个王……八蛋!”
第二天是周末,两小只不用去幼儿园,梁丽华继续住在这边帮孟梁观带孩子。
岁无忧小丫头的体质不错,在家休养了两天,到周日已经完全康复。
小丫头是活泼外向的性格,又是在山水田园里长起来的,在房间里憋了两天已经是极限。
周日一大早,她就拉上哥哥一起跑进孟梁观的房间里来,叫他起床带他们出去玩。
孟梁观故意不醒,一任两个小家伙又是揪耳朵又是呵痒痒地把他折腾了一通,才突然披着被子站起来,把两小只往被子里面一吞。
两个小家伙被吓得又叫又笑,跟孟梁观在大床上玩了好一会儿大老虎吃小孩的游戏,直到梁丽华过来叫吃饭,他们三个才一起去洗手间里洗脸刷牙。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正是跑马的好时节。
吃过早饭以后,孟梁观就和梁丽华带着两小只去了徐邦建在郊外的马场。
孟梁观在那里养了几匹马,闲暇的时候会过去骑骑马,喂喂马,或者只是牵着马儿散散步。
对于孟梁观来说,跟马儿相处,很可放松解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已经有几周没有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正好带小家伙们一起去玩。
一起去的还有江院长一家,江舟,徐雅秋,还有他们的两个已经念小学的儿子。
江院长两个小子是这边的常客,都有自己专属的适合儿童骑乘的美洲小型马。
只不过徐雅秋看孩子比较娇,还从来没有让孩子们单独骑乘过。
两个小子来这边的兴趣也没有在骑马上,而是在修建在马场旁边树林里大树上的那些童话小屋的上面。
说起这些小木屋来还有点渊源。
徐邦在树林造童话小树屋的灵感,来自于岁初晓当初在秋园小筑后院杜梨树上修造的那栋小木屋。
这应该就是岁无念一看见那些小树屋就两眼发亮的原因吧?
毕竟,他的妈妈从小就喜欢鼓捣这些东西,这些记忆应该是早就刻在基因里了。
所以,虽然说带两个小家伙来骑马,岁无念其实只跟着孟梁观骑了一圈就去小树屋里玩了。
到最后孟梁观和江舟才发现,对骑马这项运动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四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子岁无忧小朋友。
考虑到小孩子们第一次骑马,孟梁观只让人牵出了他那匹最温顺的黑玉,带着岁无忧骑了一圈。
小丫头穿着孟梁观给她和哥哥准备的骑乘服,戴着一顶粉色的小头盔,被孟梁观揽在怀里,骑着马儿徜徉在金色的树林和碧绿的湖水之间。
刚骑了一圈,小丫头就开始嫌黑玉走得太慢,竟然学着孟梁观的样子,嘴巴里喊着“驾”,同时夹起两条小短腿驭使黑玉快点跑。
为了满足小家伙,孟梁观让黑玉加快了速度,在林间小路上跑了一圈。
到终点,小丫头兴奋得小脸通红,抱着马儿的脖子不肯下来,缠着孟梁观又带她骑了一圈。
后来还是梁女士担心会累着她的乖乖孙女,硬是拦住了没有让她继续再骑。
孟梁观把岁无忧抱下来,她也没有像哥哥他们一样跑去玩,而是跟着孟梁观来到马厩里,看着孟梁观给黑玉理毛,喂食,她也拿了胡萝卜去喂。
黑玉虽然性子温顺,却只认孟梁观。
尤其它的耳朵,它的驯养师都不能碰。
奇怪的是,面对岁无忧,黑玉却完全没有了脾气。
小丫头喂它最不爱吃的胡萝卜,它就低头吃胡萝卜。
小丫头要抱它的脖子,它就几乎把前蹄跪下来,俯着身子给她抱。
甚至小丫头要摸它的耳朵,它都俯首帖耳地给她摸。
孟梁观看见这情景,当即就让徐邦帮忙给岁无忧物色一匹适合小孩子骑乘的矮种小马。
一听说可以拥有自己的小马,小丫头兴奋得不得了,抱住孟梁观的脖子就亲,一边亲还一边夸,“爸爸爸爸好爸爸!”
那一刻,孟梁观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一句话。
他说他的命只能给岁初晓一个人,现在得再加上一个,那就是岁无忧。
岁无忧在马厩里帮着孟梁观给黑玉理毛,喂食,垫沙,忙得不亦乐乎。
休息区那边三个哥哥已经开始喝水休息了。
梁丽华只得再次亲自出马,把小丫头拉过去喝水吃东西。
马场室外的休息区都是用翠竹做屏障隔离开的。
此时马场里其他乔木的叶子已经转黄,那些竹子却依然枝繁叶茂,翠绿欲滴。
徐雅秋在休息区旁边的草地上铺了毯子,和梁丽华一起照顾着四个小孩子吃东西喝水。
孟梁观和江舟则坐在翠竹屏风前喝着咖啡聊天。
江舟看着草坪上几个愉快玩耍的小孩子,对孟梁观说:“小岁可真放心,第一次给你带孩子,就直接授权了三四天。”
孟梁观轻轻一笑,看着草地上活泼可爱的四个小家伙,没有说话。
江舟就向他抱怨,说:“我家徐雅秋就不行,我偶尔自己带上半天孩子,她一回来,不是说我给他们喝水太少了,就是问怎么准备好的水果都没有吃?要么就是责备我带他们出门去玩却没有给他们涂防晒霜。两个臭小子,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我如果能有你家悠悠这样的一个女儿,你看我比徐雅秋还能精致!”
孟梁观微笑倾听着,刚要答话,脸上笑容却突然一凝,就扭头看向了身后。
翠竹屏风的后面是另一片休息区。
江舟随着孟梁观的动作也竖起耳朵去听,就听见那边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竟然还是熟人。
可是,谈话的内容却……
在那里说话的是两个男人。
那个声音桀骜,散漫无忌的,一听就是立江集团的太子爷。
就是当年被孟梁观一串沉香珠子砸过去,差点把手腕子砸废的那个吴子豪。
另一个……
江舟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才靠着挥霍老子财产跻身清城纨绔之列的李谦达。
两个男人边说边笑,完全没有意识到隔墙有耳。
李谦达得意地说:“姓孟的还蒙在鼓里呢吧?”
吴公子鄙薄一笑,“应该是的。这几天见他当奶爸当得上头,应该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女人要给他戴绿帽子。”
李谦达立刻就说:“那女人是真下了决心,为了小情人,两个小崽子都给他还回来了。啧啧,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乐滋滋地当着奶爸。”
吴子豪揉了揉好像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说:“活该!”
李谦达连忙附和,“对对,活该!上次我被他吊了半天,真没想到这口气还是小岁老板给我出的。”
“小岁老板?”吴子豪冷冷一笑,“叫得这叫一个亲热,还惦记着呢?”
李谦达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那女人你不是也见过?身上那股子劲儿,别的女人身上都没有。”
听李谦达这样一说,吴子豪默默回味了一番,说道:“那你就再去争取一下,也许她就不要那个傻子,要你了呢!”
“算了吧,”李谦达有自知之明,“别说她根本就瞧不上我,就是瞧得上,我敢去给她家当上门女婿,我爹不得捶死我?”
“这倒也是,倒插门这种事,除了那个傻子,还真没人能做得了。”
吴子豪说完,又问李谦达,“喜事是哪一天来着?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给她添点彩头?”
“好呀!”李谦达一怂恿就上,“我这口气憋在心里一年多了,也该出一出了。”
“哦,对了,”吴子豪的声音低下去一些,“这件事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你可千万不要透露给姓孟的。否则,就不好看了。”
李谦达连忙点头,“明白。”
“走吧,再去骑一圈。”
“走。”
后面的休息区里终于安静。
江舟一脸震惊加尴尬,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孟梁观端起咖啡杯喝一口,问江舟:“李氏的厂子现在给谁家供着货呢?”
江舟怔了一下,连忙说:“立江集团。”
他顿了顿,又说:“说起来还是孟伯伯帮忙牵的线。”
当年,孟梁观接手孟氏实业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终止了跟李慕时的合作。
没有了孟氏的单子,李家工厂一下就成了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再加上被人举报违规排污,他只好把工厂搬去了偏远的地方。
后来李慕时来找过孟梁观,赌咒发誓会把好质量关,再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孟梁观没有给他机会,他就又去求了孟寻海。
孟寻海念着那点老亲,再加上李慕时对他溜须拍马这么多年的辛苦,就把他介绍给了立江集团。
有了立江的订单,李家的工厂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而那个李谦达,自从被孟梁观警告不准在溪山出现以后,就来了清城。
说是来创业,其实不过是拿着老子的钱成立了一个赔钱的公司,然后养嫩模,赌钱,还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江舟说:“这段时间李谦达攀上了吴子豪,两个人臭味相投,走得很是亲近。”
孟梁观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安静听完,说道:“立江集团现在外强中干,全靠那两三个箱包鞋履品牌支撑着。不过,我听说,李慕时急功近利,为了出货快,加工原料时添加了不少违规药剂,甲醛超标已经是小事情,再往深里挖一挖,立江的品牌保不保得住,也得另说。”
江舟看着孟梁观,“你的意思是……”
孟梁观望着前面高大的银杏树上悠悠飘落的一片树叶,缓缓说道:“天凉了,既然两家关系这么好,那就一起破产吧。”
他说完,起身就走。
江舟连忙问:“你去哪里?”
他担心孟梁观是去揍人。
孟梁观没有回头,他展了展结实宽阔的臂膀,说:“时间还早,再陪我闺女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