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南走的路上变冷了,除此之外,未发生任何异常,一众人顺着北风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临肃。
杨树村的人都没见过大海,听说大海比边城还要宽阔数倍的时候,一个个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鸡蛋。
来之前光顾着做事,路上可是闲的不能再闲,一个个的可是期盼坏了,这不,刚到临肃,个个眼睛都管不住的使劲看。
临肃的营地可比边城大多了,不但大还散,这里一个小屋子,那里一个小棚子,彼此还隔着远远的。
棚子和屋子外面大都拉着绳子,绳子上面挂的冻的直挺挺的衣服和网,临近水,不要小心就会被弄湿,这里永远都挂着晒不完的衣服和鞋。
不管晾啥,不用靠近都是一股腥味。
随着爬犁的走近,李青文发现这些房子大都是紧紧的锁着门。
可能是在边城呆的久了,鲜少到有人的地方,不管是官兵还是杨树村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的周围,与此同时,这里的人也在盯着他们看。
从南边来临肃的人,一年能看到十几二十回,要不是差役押送犯人,要不是官兵和驿夫过来送信,从北面来的可真是罕见。
跟边城那边入冬后猫在家里不同,临肃这个时候外头人还有很多,大都衣衫褴褛,行色匆匆。
岸边有几艘高大的木船正在建造,每一艘都有几十上百人忙里忙外,上面的监工手里拿着鞭子,正大声的斥责那些动作慢的,旁边还有不少人拎着桶往海里面走。
一边走一边四处撒目,不知道为啥,初来乍到的大家伙总觉得这里比边城更荒凉。
边城那边,营地里外都是敦实的土房子,一个挨着一个,屋里屋外挂着采摘回来的肥蘑菇和晒干的野菜以及大大的高粱穗子,烟囱从早到晚冒着烟,火炕和火墙烧的热,出门的一个个都裹的严实。
站在每家的院子外头,几乎就能听到孩子哇哇叫的戏耍和大人呵斥的声音,如果再近点,偶尔还能听到笤帚疙瘩打屁股以及苦苦哀求的动静。
临肃这里,除了官兵那几排房子,剩下大都是木头屋子和草棚子,冷冷清清的,要不是外面挂着东西,甚至都看不出里面是不是有人住,房子和人看着都不少,但仿佛没有人烟一般,看着就冷。
岸边上还有不少像是田一般的埂子,不知道是用来养殖还是晒盐,四四方方围着,一个个的里面已经被冻死了。
远远的看前方,白茫茫一片,却没有瞧到水。
马拉着爬犁到了海边,大家伙发现这里的海冻上了,一问这里的人才知道,沿海这十几里都结冰了,船在海里面,要想坐船,还得再往里走。
周从信招来这里管事的,得知了周丰年的身份,临肃的官兵立刻道:“大人,离船出发还有几日,您瞧是不是先在岸上歇一歇。”
周丰年没说话,不用问,周从信就从他家公子的脸上看到了嫌弃,笑着婉拒道:“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去船上等着便好。”
临肃官兵们也只是例行客套,留在岸上还得多伺候几日,到了船上他们就不用管了,所以一听这话,便立刻在前头带路。
海边的冰层冻的很厚,上面还有一层雪,人走上去倒是还行,马踩上去,一步一滑。
是以,在岸边的时候,大家伙便纷纷把爬犁上的东西卸下来,把底下压着的扁担拿出来,将东西绑在扁担前后,挑着往里走。
李青瑞和李青宏跟在官兵后面,李青文和江淙留在最后。
离的太远了,连船的影子都看不到,来回一趟怕是得不少时候,李青文把鞋提了提,又绑紧,然后把东西挑起来。
他担子上的不多,大都在江淙那里,把马匹和光溜溜的爬犁交给这里的官兵,俩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踩着冰往里走,临肃这里的人也有跟着同行的,其中不乏有老人和孩子,这天出门又带着桶、铲子和简陋的网,一看就是赶海的。
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约莫一股时辰左右,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湿气,远远就看到了水波荡漾。
再往前走上片刻,冰层终于到了尽头,水和冰相接的地方全是人,一个个拿着铲子和木桶在寻找海物。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大船停在其中,那应该就是去往京城送贡礼的船只,只可惜离的远,看不真切。
浅水层里有小船,装不了太重,一个人上去,然后放几个箱笼便满了,得一点点从这里送到大船上。
反正还有好几天才起航,大家也不急,趁这个时候好奇的四处张望。
因为来之前,村里和族里长辈一再叮嘱,让他们在路上一定做事小心,千万不要给周大人添麻烦,所以此行的杨树村大家伙脖子都伸那么长,也没有凑过去看热闹。
他们平时连边城营地都不进去,冷不丁到了这陌生的地界,多走几步都加着小心。
今天天还挺好的,没有甚么风,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李青文却觉得有点饿了,他正想翻翻行囊,旁边的江淙探手过来,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又软又甜的柿饼子。
李青文一边快速的嚼着,一边惊讶的看着江淙,没想到他从森林里回来时也带了这个。
他的那些都被小侄子给兜走了。
吃完嘴里的,李青文又悄悄的问了句,“哥,你还有没?”
江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这次李青文没让他塞嘴里,而是接了过来,掰成了两半,自己吃一半,剩下的一大半递到江淙的嘴边。
笑了一下,江淙把送到嘴边的东西咬了进去。
江淙的帽子正扣在扁担上,此时饱满的额头和端正的五官全都露了出来,他这一笑,本来就十分有神的眼睛更多了几分光彩。
虽然天天对着这张脸,但李青文忍不住还是呆了一下,这一愣神的功夫,嘴里的柿子饼忘记了嚼,在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江淙毫不客气的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包。
李青文还在发呆呢,想着自己啥时候能长成他这样,结果脸被戳,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就流了下来。
江淙愣了一下,面上笑意更深,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低声道:“怎么就饿成了这样?”
李青文还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隔着厚厚皮袍摸摸肚子,“好像也没多饿,就是想吃……”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江淙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长条的肉干。
李青文:“……”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拿过来,把肉丝竖着撕扯下来,一条放在自己嘴里,一条喂江淙。
俩人很快就把肉干都分着吃完了。
这次不用江淙掏,李青文俩手把他侧身的口袋撑开,凑近了往里看。
口袋很深,看没看到啥,但是抓着一拎,很重,起码好几斤。
像是摸奖一般,李青文把一只手伸进江淙的口袋里,摸到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唔,有几个纸包是软的,应该柿饼子,拳头大的应是盐块,好几个又圆又滑的,摸着有点熟悉……
李青文把东西掏出来,一看,红色的皮子,一头圆一头尖,可不就是鸡蛋嘛。
这么远的路,竟然带了这东西,实在是出乎了李青文的意外。
“熟的,到船上用开水一滚,热了就能吃。”江淙这般解释道,“等会上船看看,要是不方便烧水,就在去岸上煮。”
李青文和江淙在最后面,正在为几个鸡蛋说个不停的时候,远处有人盯着他们看。
一个满手冻疮的小丫头道:“爹,娘,那几个人好眼熟……”
旁边的女人刚从水里的石头上扣出一个牡蛎,随便擦了擦冻的红肿的手,直起身,看向南边。
远远的,看不清面目,只瞧到那些人俱是一身身厚衣服,身边放着一个个的担子,看样子像是要赶去坐船的……
那艘大船听说是去京城的,一年只开几趟……
女人还没看清楚,旁边伸过来一个铲子,铲走了她旁边的几个蛤蜊。
孩子的爹到底慢了一步,狠狠的瞪了那个把手伸到他们这里的人,怒道:“你是不是眼瞎,自己寻不到,非要抢别人的东西?”
被骂的男人也不是善茬,立刻回嘴:“这东西是你家的啊,谁捡着就是谁的,手这么慢,早点饿死倒是干脆。”
“要死也是你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先死!”孩子的爹愤愤的骂道。
俩人离的近,一争嘴就推搡起来,小丫头被吓坏了,不敢再四处看,紧紧的护住了木桶。
眼瞅着打起来了,旁边的人纷纷过来劝,“这点小事,不值得,咱们都是一路逃荒过来的,也算是有几分情分,那么几个小玩意没有几口肉,不至于动手,都各退两步……”
“若是只是这几只蛤蜊,我也就不说了,他上次还把我家晾着的咸鱼给偷走了……”
“放你娘的屁,谁偷你家鱼了,捉贼捉赃,你红口白牙说个甚?!”
虽然十分愤怒,但俩人被隔开,嘴上不停,终究没有继续再打,本来就饿着肚子,要是再受伤,家里的人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努力万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1-11-0521:57:07~2021-11-0615: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要做一只风筝2个;oliiii、今天你减肥了吗、大瑜小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iyouwei40瓶;2587913030瓶;oliiii、星诀20瓶;妙妙邈念、丁菜菜10瓶;柳希言5瓶;六月june3瓶;羽、我很想念他、心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