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势噼里啪啦的,像是抄了凉水的羊皮鞭子专寻了人的细肉恶狠狠地抽,尽不了兴是好歹是不肯挪个暴虐的脾性,将这庄严肃穆的禁宫笼得噤若寒蝉。清凌殿原先诉不尽的歌舞笙箫若是得了胁迫一般在一通疾风骤雨之后也偃旗息鼓,若是寒霜打蔫了的似的提不起精气来。
都说是大好的日子不能碰得半点晦气,清凌殿白日里平地骤起的一桩人命官司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僵着无知觉的一张笑脸念着福语道着吉祥,可谁个不在心里头默念阿弥陀佛老天有眼,莫要教那无辜丧命的孩子寻不得往生的归途枉然寻仇。自顾自的保命去了,哪还管顾得了这临着清凌殿一处破砖烂瓦殿阁里的肮脏事。
秭姜被郭协压得喘不过气来,胸口若是堵了千斤的铁块密不透风,连吸一口气都是极奢侈的事情。她瞧不见他物,满眼都是身上状若野地棕熊的野蛮汉子,呼哧呼哧地直喘,蒲扇似的大手疯狂地在她的衣衫上肆虐,她像是跌到滔天巨浪的海里,只能被那人摆弄地反复上下得不着依仗。
她害怕,被解开的双手无意识地往袖子里缩,却摸着冰凉浸体的一物,猛然惊醒过来,情急之下拼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扬起了那盏琉璃灯狠狠地向郭协的后脑砸过去——身上的人闷哼一声,满腔冲动猝不及防被人扎破,剩了空空荡荡的皮囊缩成了一团跌在了床下。秭姜得了空坐起身来眼睛一溜地找,寻着拿把匕首忍着疼一路跳将过去抓起了匕首隔开了脚上的束缚,趁着郭协未缓过劲来裹了衣服急匆匆地往外逃。
身后的人到底是壮年的汉子,久经沙场睡卧马鞍渴饮鲜血,那巴掌大小的琉璃灯仅是将他后脑蹭破了皮,流了一摊血眩晕了片刻又越发地精神起来。满手的血终于激怒了蓄势待发的凶兽,瞧着秭姜跌跌撞撞地向外跑,眼睛里的兴奋劲止不住地往外冒,两步跨到了门外揪了一把飞扬的头发把浑身湿透的秭姜给拖进了屋里。
屋外头把守的一干人均是眼观心默默地在雨中淋着,偶尔瞄了两眼算是瞧一会难得热闹便又死了似的不敢吭气。
“不亏是我郭家的种,有野性。”
郭协甩了几个巴掌将人打得头晕耳鸣又一把将她扔回到了床上,看着她仍是满脸怒意地攥着一把匕首咬紧了下唇死死地盯着他看,就是瞧不着一点畏缩惊惧,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看着她如同看着陷入坑阱之中的幼兽,多日不曾激起的□□猛然出笼,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重新将她纳入身下。
秭姜手里的匕首反成了桎梏她的枷锁,被郭协夺去一刀贴着她的脸堪堪的刺进被褥,瞧见她偶然间闪过的惊惧,郭协得意地笑了起来。逆着昏暗的烛光,扭曲的一张脸上全是狰狞的血痕,长长短短的自耳后蔓延过来形似厉鬼状若恶魂。
身上躁意难耐,几番挣扎秭姜已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任由那恶鬼撕开她的裙子半搭在白修长的腿上,印着鲜明的雨水紧紧地贴服,无比的勾人。郭协越发地魔怔,一手攥着她腰身,一手急不可耐地随手扯下了搭在身上的衣袍,剧烈地喘着粗气,眼里燃着火,“我的小姜儿,舅舅这就叫你快活快活!”
秭姜朦朦胧胧地觉得身子里一团火添了油加了柴一股股热烈地烧,神台不清明,碰得见碰不见地都溶了一般化进这哭丧的雨这歪斜的光里。后来连这些脏的污的都不见了,剩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有人来将她小心翼翼地带进了怀里,步下如风,耳边便是哗啦啦的雨声闷闷的哀嚎,鼻间还有熟悉的苏合香。
洛央从头到脚给她裹了一件素锦披风便抱着她离开了死静死静的屋子,易安这时已经领着五六个人将门口守着的拖出去埋了,瞧着洛央出来便使了个眼色,那些都是极有眼力的,弓着个身子手底下的动作越发得快了。
雨敲在身上,连背脊都一阵阵得发凉,易安留了三五个机灵的制住了郭协这才随着洛央寻了僻静之处一路出了宫门上了早早候着的马车。
宽敞雍容的车驾,连边边角角蒙着的绣花都是她喜爱的大丽菊,极尽奢华。洛央坐在榻上蹙眉看着怀里哆嗦了一路的人,伸着个软软腻腻雪做的似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口,头埋在他中衣上沉默着掉金珠子,心口一片湿濡,极烫,若是一把烧红的烙铁贴在他心口,生疼!
他叹了一口气,只道是成也败也,自己个儿做的孽到头来生生得受着。伸手覆上她葱尖儿的指头紧紧地贴在心口,那滚烫的疼似乎才熨帖些,“阿姜儿,叫先生换件衣服可好,浸透的衣服咱不穿了,免得回去骨头疼,阿姜儿疼,先生也疼。”
怀里的人被蛰了似的抬起了头,眼睛肿的像是颗熟透的甜桃,莹莹剔透的,红的甜腻的眼角脸颊还挂着半边残泪,汪着一池温柔的春水,可说出话却刀尖似的快,“洛央,你个杀千刀的……你……”话说了一半,自己个儿又笑了,泪珠子天女散花似的掉了下来。他就是她的救赎,在他身边瞧着看着得了块甜糖一般,那些不堪的落拓的苦涩的早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恁是这般也不肯给他个好脸色,扭着个头气哼哼地推了他一把,却还把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子。
洛央陪着笑,邀了三春的柳四月的风温柔如水,“郡主教训的是,是微臣上了年纪动作慢了,教郡主受了委屈。回府里任凭郡主处置,让郡主受的罪撒到微臣身上来。”
“哎呀!”怀里的娇俏鼓了嘴堵着气,“你这人最是坏了,那郭协是个地狱里的色鬼阎王殿里的恶魔,千错万错都是他的,和你有什么干系,我对你撒气作甚?”
洛央笑,取了衣衫一件件的来给她换,本就做惯了事情,也不知是不是今儿晚上受了那般惊吓,秭姜红着个脸死活不肯教他瞧见,还扯出个湿漉漉的帕子蒙在了洛央眼上,缩在角落里忍着疼自己个儿收拾好穿戴。
她今儿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不同的,郭协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着实该死的很。可是她心里对洛央又添了些东西,瞧不清摸不着,似近非远的看不分明,如同她知道他会来救她一样,可是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好不容易郡主娘娘满意了,洛央才敢把眼睛上大丽菊的帕子给取下,从袖子里摸出个篆花的木梳子将她头发梳开再用布巾子擦干,又从榻下的小屉里挑出一柄翡翠簪子挽了个发髻,这才将她哭成花猫似的肿肿的脸给用热水收拾妥帖。
那厢娇滴滴的美人又不乐意了,“瞧你这手法,是给你那个美貌如花才情一流侍妾梳惯了头,还是给我那个雍容似牡丹的舅母行惯了闺房之乐才来了这一身挽发的本事,下次你别去上朝了,代替红笺给我做梳头丫鬟吧!”拈酸吃醋的,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虚情假意惹他欢喜。
洛央却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微臣遵命。”
“你这人……端的讨厌!”
秭姜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起身一撩帘子眼瞧着到了洛央的府邸。清雅的贵胄宅院,借着灯火便能瞧见夏末残存的一墙青藤,高低起伏的树木极是熟稔,似乎都能瞧着一院子毛绒绒的合欢花,若是幸运还能一睹孔雀昙的芳踪。
早有候着的嬷嬷丫头上前撑伞铺了垫脚,易安开了车驾上的版门便听着外头称洛大人和郡主万安。秭姜被洛央扶下了马车,一路往府里进。
正下着大雨,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秭姜坚持不教洛央抱免得有人瞧她的笑话,洛央无奈只得牵着她的手。她扭了脚,腿也生疼,皱着个眉头咬着牙走,一不留神一脚踩在青苔上,软软的湿滑不堪,秭姜歪了脚侧身另一只手也去拉扯洛央,歪七扭八的就要往地上滑,在众人一片惊呼里连拉带拽的把洛央也摔在了地上。
秭姜脸对着青苔趴着,洛央手快便垫到了她脸下,否则也都和裙子似的沾着残草染着青苔;脸小小的和洛央的巴掌似的,正好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的腿根瞧,看起来极是暧昧。伺候的人默默地低着头不吭气,饶是她泼辣惯了也是觉得不妥,满面通红顾不得仪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眼就瞥见了洛央似笑非笑地倒在地上。
秭姜恼羞成怒,搭着旁边人的腕子用那条病歪歪的腿踹了洛央一脚,声音都是从鼻子里哼出去的,“登徒子,哼!”娇娆地扭过脸去不理他。
分明是她的错处偏要怪罪在别人的身上,这不终于有人瞧不下去了,勾着唇一边笑一边往这边热闹的所在来,“哟,郡主回来了?大人,您怎么摔在了地上?”
秭姜瞧着那分花拂柳而来的美人,肚子里的火气更甚了,“你家大人被你照顾的不细致,还能如何?”有人道心神荡漾,有人道拈酸吃醋,有人道笑里藏刀,这场大戏终是紧锣密鼓地敲响,谁做的角不过是牵了根线,那线后头的人哪个又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