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城一落站在自己一旁,不远也不近。
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愧涌上心头,清平当即拔剑就要自尽。
戒指发出一道蓝光阻止清平抹脖子,戒灵大吼道:“臭小子,赶紧阻止他!”
清平大喊道:“事已至此,清平无颜面对城大哥与前辈,这就自尽谢罪。”
城一落语重心长道:“清平老弟,魅灵歹毒,世事难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汉不吃眼前亏,打铁必须自身硬……”
“别在那里碎嘴,赶紧夺剑!”戒灵急了。
城一落这才反应过来,抢走清平的长剑。
清平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城一落拍着他的肩膀在一旁安慰。
“老夫就知道跟着姓城的人没什么好事,当初你爹也是这个德行。”
说罢,戒灵对清平好言相劝,同时威胁城一落道:“清平若是道心出了什么问题,老夫唯你是问!”
城一落吓得不敢说话,虽然从魅灵那里打探到重要的消息,不过若是这时候再拉着清平一同前往,恐怕会得罪戒灵前辈。
不等城一落开口,戒灵已经开始催促清平返回玄清派,同时恶狠狠警告城一落:“没事别老找我的宝贝徒弟!”
城一落连忙赔笑,目送清平离开。好端端的,戒灵前辈也如同刘胖子和青松掌门一般厌烦自己了。
清平没走多远,忽然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扭头之时浑身一震,城一落竟然尾随他前行。
戒灵忍不住破口大骂,“城小子,老夫是怎么和你说的?”
城一落尴尬道:“不敢叨扰清平老弟修心,我要是说顺路你们信不信?”
“依老夫看,你就是贱得慌,怎么,魅灵的老巢在我玄清派眼皮底下?”
城一落裂开嘴,似笑非笑,戒灵诧异道:“莫非还真是?”
城一落点点头,“从魅灵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公孙夫人带领一众魅灵,正潜藏在玄清山脚下。”
“公孙夫人,说来真令人怀念……”
“前辈认识她?”
“那时候的雾幽镇谁不认识公孙小娘子,当时游花街还在,公孙小娘是暮鼓楼的花魁,哪个男人对她不是心神向往?我和你爹总是咳咳咳……”
城一落身形一顿,这话信息太多,暮鼓楼什么时候迁去了游花街,又什么时候成为了喝花酒的地方?而且这里竟然还有老爹的事情?
戒灵前辈自知失言,于是转变话锋道:“那小丫头年虽不大,生得佳人丽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剑舞更是一绝。”
戒灵沉默下来,不知是懒得与城一落多说,还是自己陷入了回忆。
“不管她之间是什么样子,现在您口中那位小娘是个想要毁掉雾幽镇的恶灵。”
戒灵感叹一声,说道:“当是我们都猜测,公孙小娘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说会嫁个饱读诗书还要家财万贯的贵公子,你爹嘲笑我说小娘毕竟是红尘女子,就算贵公子看得上,贵公子的家里也不会同意。老狗妖说,嫁给贵公子有什么好,规矩就能把人憋死,小娘一定会嫁给一个扬鞭跃马的将军,中军帐下饮酒舞剑,你爹又说雾幽镇哪里来的什么将军。
“前辈也认识老黄?”
“那老狗比我们年纪大,据说之前连暮鼓楼都是他的,只不过后来赌输给别人了。”
“老黄这五百年过得真充实……”
“最后我和老狗妖问你爹,公孙小娘会嫁给什么人,你猜你爹怎么说?”
“你爹说,那自然是嫁给老子!”
城一落心中拧巴,他老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后来呢?”
“后来,公孙小娘爱上的人既不是公子也不是将军,而是暮鼓楼中那个沽酒的小伙子。戒灵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
“小伙子啥也不会,唯独酿酒一绝,偏偏得了小娘的芳心,啧啧啧。”
“开始的时候二人恩爱的很,后来小伙子自己开了酒铺,公孙小娘负责买酒,生意越来越红火,钱赚得多了,人心也就变了。公孙小娘色衰,变作中年人的小伙子一个又一个地纳妾,那些年轻女子知道公孙小娘的名头,合起伙来欺辱她,而男人心知肚明却不闻不问,甚至当面与其他小妾莺莺燕燕。公孙小娘悲愤难耐,在男人再一次纳妾的当晚自尽。
城一落唏嘘不已。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玄清山脚上空,戒灵说道:“眼下的雾幽镇,论力量,应该没人是你的对手,不管公孙小娘意欲何为,老父有个不情之请,留她一命。”
城一落笑道:“不是说山上人不问山下事?前辈如此记挂公孙小娘,恐怕对证道不利吧。”
“废话少说,公孙小娘是个可怜人,你爹没有杀她,而是将她记录在册,自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成为魅灵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生前凄惨?”
城一落正色道:“前辈贵生,城一落佩服。”说完,便纵身急掠而去。
玄清山脚下一农家小院子,几只鸡悠闲地散步,院中菜畦因为冬天的缘故,显得有些荒凉,但若是夏秋前来,想必能够吃上些新鲜的时蔬。
菜畦对面立着两个大水缸,盖子半掩。山中清泉在不远处流经,山泉水甘甜清冽,城一落曾经喝过几次,味道确实比寻常水要好喝许多。
中年女子推门而出,望着院中突然出现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杀了舒念?”
城一落挥挥手,先前那魅灵便跌坐在中年女子身前。
“活着的时候很辛苦,能变成魅灵,不如安安分分活着,你说是吧,公孙夫人。”
公孙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眼前的年轻人留下舒念的性命,出乎她的意料,既然如此,她倒愿意与这个年轻人聊上几句。
“在下城一落,见过公孙夫人。”城一落执晚辈礼恭敬道。
公孙夫人面色陡然变冷,两把纤细长剑出现在手中,寒声道:“有意饶你不死,可你既然姓城,便不能活着离开此地了。”
公孙夫人摆开架势,两柄长剑铮鸣不已。
城一落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公孙夫人腰肢挺拔,柳眉下的双目神采飞扬,一手握剑竖于胸前,另一只手则反手握剑,剑身贴臂。
不等城一落开口,公孙夫人率先发难,足尖轻点,身形如枯叶飘零,看似无力实则速度奇快。
城一落一剑斩去,以攻为守,这一剑力道很大,公孙夫人向后轻退两步,紧接着更近三步,剑尖指向城一落喉咙。
城一落偏过上身,避开一剑,谁想公孙夫人另一剑冲着喉咙横斩而来。
城一落慌忙后撤,避开一击。
自己曾经也是双手用剑,但与公孙夫人相比,对方左右双手控剑精准,招式连绵,杀招叠现,实在是精妙。
不过城一落胜在体内力量雄浑,源源不绝,既然对方剑招精妙,自己便要一力降十会。
怒喝一声,城一落双手握住无咎剑,剑势大开大合,与公孙夫人双剑相撞,力道透过双剑传递到公孙大娘身上,令她微微皱眉。
“斩琳琅!”城一落见自己的方法奏效,不由得再次加大力量,挥剑更像是抡剑,斩出两道磅礴剑光。
公孙夫人见到这两道剑光,竟然不再皱眉,似乎并不畏惧城一落的攻击,只见她迎着剑光冲过来,在剑光前忽然弯下腰肢,整个人从剑光的缝隙中传过去。
穿过剑光的公孙夫人速度不减,双剑在地上借力反倒更快几分,城一落还未收势,公孙夫人已经冲到面前。
反手剑先行斩下,紧接着是正手剑,公孙夫人脚下发力,身形旋转一周,反手剑再次斩下。
须臾之间,公孙夫人身形旋转十几圈,且速度越来越快,二十余道剑光一道更比一道凌厉。
城一落便接剑便后退,被公孙夫人憋得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城一落以为公孙夫人即将收招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拔地而起,反手变正手,正手变反手,凌厉的两剑快速斩下。
城一落还未从规律的防守中反应过来,对方忽然变招,两道剑光顷刻斩在身上。
剧痛传来,无咎剑脱手而出,城一落身前绽开大股血花,闷哼一声向后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