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民团军士,排成整齐队列,舒勇举起铁皮话筒喊道:“立正!,稍息!民团军歌,男儿当自强!预备,一,二,起!”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声音整齐洪亮,民团军士个个昂首高歌,千人的合唱,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汪公公已经站起来,和莫离两人,一起握拳,挥舞手臂跟着齐唱。身后几名小校,也手按刀柄,一起应和。
民团每日训练完毕,休息以前,必定要合唱军歌。连汪公公都跟着养成了习惯,每晚必定跟着一起唱。
按照汪公公的说法,这军歌听着提气!唱着提神!唱完常常鼻子会酸,有想流泪的感动!如果连唱两次,保不齐就会流泪。
民团解散,汪公公吁口气道:“这样下去,这支民团,会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莫离笑道:“这不正合公公心意?”
“只是用来护商,会不会太可惜了!”汪公公摇摇头。
莫离沉吟一下,道:“公公,民团,最好就只用来护商,否则会更可惜。”
汪公公怔一怔,点点头。一名小校跑来:”禀公公,门子有报,楚王府门客赵纪来访。“
汪公公一声冷笑:“让他前厅候着。”
赵纪在前厅,喝了一盅茶水,才见汪公公带着莫离前来。
赵纪慌忙起身,弯腰施礼道:“赵纪见过汪公公,见过莫先生。”
汪公公点点头,一指椅子:“坐下说话。”
赵纪道声谢,规规矩矩坐下。
汪公公坐上主位,手指在身边茶桌上轻轻点几下,侧头道:“说吧。”
“王爷想问问,今日锦衣卫出动,在烟柳街所为何事?”赵纪赔笑问道。
“锦衣卫出动,与楚王,可没有关系。”汪公公淡淡道。
“可是锦衣卫杀掉的人,是王府护军总旗,王府总得要个解释吧?”赵纪态度恭敬,但总归代表楚王。
汪公公看一眼赵纪,缓缓说道:“今日民团缉拿疑犯,锦衣卫协助。疑犯里面,确实有个外号龙四的人,妄称是王府护军总旗。可是此人是烟柳街一霸,常年盘踞烟柳街,每一家青楼,都有给他护院银子。此事各家青楼的姑娘,老鸨,龟公,小厮,都有证词。“
汪公公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赵纪:“一个青楼的打手,会是王府护军?王府的护军总旗,会替嫖客看门?民团以为,这是妄言!羞辱皇家宗室,不敬皇室大罪,杀无赦!所以当即格杀!事后,此人手里还真有个令牌,这就令人费解。所以,此事还是要上奏朝廷,请朝廷验验。若真是王府护军总旗,王府竟然沦落至此,让自家护军总旗去青楼守护嫖客,那朝廷也难辞其咎啊!“
赵纪一脸尴尬,原来民团的依仗就是,没有依仗。龙四的身份和作为,就注定得不到堂堂正正的庇护!
汪公公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别人以为的护身符,变成催命符。
不仅如此,这样看来,此事反而还会连累楚王府。原本带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一下,就只剩求情了。
赵纪生得一表人才,长须白面书生样,看起来应该是一身傲骨的文士。但是在王府混饭吃的人物,能弯能曲。
赵纪当即一拱手,出言求恳道:“汪公公,楚王可能被人蒙蔽,误发了令牌出去。此事就此作罢,能不能请汪公公,将令牌退给王府?楚王感激不尽。”
汪公公一脸鄙视:楚王自己酒囊饭袋,手下这些人,也都是饭桶?就这么求人?既不懂规矩,也不识时务,还看不清形势。更重要的是,就一句感激不尽,连价都不开?我跟你很熟吗?有这么好的交情?
跟你这样的人谈事,会拉低我的智商。
汪公公看一眼莫离。
莫离笑道:“赵先生,这事儿都不用你说,汪公公自然会想着楚王。只是当时,虽然在场的几百泼皮因为拒捕,尽数被诛!但民团千人在场,锦衣卫百人在场,这令牌恐怕,不能不上缴朝廷。不过就算是王府行走令牌,区区一个令牌,楚王又是被蒙蔽,这并非大事,皇上应该不会太责怪楚王。若汪公公擅自发还给楚王,朝廷定一个勾结之名,这可就是大事了,对楚王反而更加不利。赵先生,你说呢?“
汪公公嘴角含笑:听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幕僚。话说得好听,有理有据。向皇上告你,那还是为你好!还得要你领情!
赵纪苦笑一下,汪公公领锦衣卫,监视楚王。那锦衣卫里面肯定有人,在监视汪公公。莫先生说得对,这事儿瞒不住。与汪公公合谋把事压下去,办不到。人家也不敢,勾结藩王欺骗皇上,那是欺君大罪!得死!
所以汪公公只会选择如实上奏。
赵纪拱手道:“那请汪公公,莫先生,上书的时候,为楚王解释几句,楚王真是被人蒙蔽,一时失察。”
汪公公无语了,连对方说话的含义都没明白,还要说这些废话?我能解释我都不会解释,更何况我还不能解释。
莫离微笑道:“赵先生放心,莫离心里有数。”
汪公公端起茶碗,莫离笑道:“天色已晚,赵先生早些回去如实禀王爷,晚了怕进不去王府了。来人,送客!”
赵纪无奈,起身行礼告辞。
赵纪出了镇守太监府,回头啐一口:“拽什么拽?我要是跟着汪公公混,比你还能办事!妈的,我还不信了,守着个王爷,还混不出头!”
汪公公已经表明态度,莫离就不得不拽一些。赵纪看不懂行情,还在埋怨,幕僚何苦为难幕僚?
赵纪拐出街道,正打算寻个客栈。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唤他:“赵先生?前面可是赵纪,赵先生?”
赵纪回头一看,那人一脸笑容,犹如遇上老熟人一般热忱。赵纪却感觉面生,心里吃不准,小心问道:“这位兄台,恕罪。我也是看你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
那人笑眯眯道:“无妨无妨,我是做布匹买卖的,我跟着我们老爷去过王府,给王府送绸缎。所以我见过赵先生。”
原来如此,赵纪这才明白,这就是个商贾管家,或者管事,只是在王府见过自己。但自己肯定不会在意他。随即打个哈哈:“这样啊!哦,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那人又笑眯眯问道:“赵先生,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王府?”
“我出来替王爷办点事,现在事情办完了,可王府也锁城了。我就打算,找个地方住一宿。”赵纪猛地一个念头闪过,立马换上笑脸道:“我本打算去烟柳街寻个住处,哪知道那里今夜全部闭门不营业,我这也是遇巧了。是了,你在外做买卖,交游广,信息多,知不知道哪里有能过夜的姐儿?给我说说,我去寻寻?”一想起王府今夜的舞蹈,赵纪就上火。
那人脸上露出坏笑:“哦!这样啊,我想想,嗯。南昌最好的去处就是烟柳街,但今天他们没有心思,而且,每一家都被锦衣卫轮番盘问。那里今晚肯定去不了,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去处”
赵纪有些不耐,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正待开口告辞,那人突然道:“对啊!我怎么就忘记了?“
“什么?”赵纪有些期待。
“赵先生可以随我回去!”
“你那里?”赵纪眼睛都瞪圆了,就算我好这口,也看不上你啊!
那人摆手道:“赵先生你听我说,我家老爷,一直在念叨,如果有机会认识赵先生这样的人物多好!我带你回府,老爷一定倒屐相迎。我家老爷原本就好客得很,一般客人,都会让府中歌姬好生伺候。更何况赵先生还是楚王的幕僚?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养的歌姬,比之烟柳街的红牌,也毫不逊色。赵先生,不如,随我前去?”
在普通人心目中,楚王幕僚,确实是个大人物。
赵纪登时心花怒放,当下笑着给自己夸个海口:“巧了,楚王要我帮忙打理一下王府生意,我正打算多结识一些,你家老爷这样的人物。不知你家老爷,还有兄台,如何称呼?“
”赵先生不要客气,我家老爷是南昌布行会首,举子吴谨。至于我,赵先生叫我一声冯管事即可。“冯管事一脸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冯管事前面带路?”
“赵先生请!”
冯管事一路殷勤相待,自己心里却另有一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