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布下的六道冰墙大菜,楚军先锋只通过了四道,就不得不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在楚人的面前,秦军防线已经被压缩到了歧山、渭水之间方圆不过五百步的地方,楚军前进势头一挫,龙且即领着中军赶到了前面,看上去,只要再稍稍加一把力,秦人就会通通的下河喂鱼虾了。
“吕马童,为何停滞不前”龙且如木板般宽阔的身躯压迫过来,让吕马童冷汗涔涔,几乎透不过气来。
“禀将军,前面秦人还有二道土墙,将士们,实在冲不动了。”吕马童低头,服输一般的不再多言。
龙且冷冷的盯了吕马童一眼,失望之情无法掩饰,这难道就是跟随霸王身边的亲骑骁将,什么时候,霸王身边象吕马童这样的软脚虾也能得到重用了
这几年来,项羽身边,不是没有培养出过出色的将领,龙且、钟离昧、季布,包括项庄,俱都是一时的英豪,但现在的吕马童、杨喜,明显与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有了后续源源产出的新生力量,项羽又拿什么与天下诸侯去抗争。
“江东兄弟,冲锋!”
“大楚,大楚!”
龙且振臂大吼,令旗挥动,身边的亲军将士即当先冲出,这一刻,楚锋已挫,能够绪郁结在每一个秦军将士心头,在接二连三的被楚人突破冰墙壁垒之后,士兵们的眼眸里,都会闪烁起不甘受辱的目光。
“这是一场复仇之战,一场生死之战——!”每个秦军士兵都明白,不胜即死,没有其他的选择,就象是投降也是不能。
李原在等。
等着被压抑的秦军士卒真正爆发的一刻,等着楚人疏忽大意,强弩之末的一刻,而当龙且的中军冲上来时,李原黑黝黝疲惫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龙且,他以为自己是项羽吗
不,他不是。
迎接楚卒的第一波弩矢比之前还要密集,既然龙且发力了,李原也就不再作什么保留,二千弩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蓄力,并没有遭受多大的伤亡,就连壶中的弩矢也只用去了三分之一。
“卟,卟,卟!”冲在前面的楚卒在凄厉的嚎叫,在近距离平射状态下,弩矢的威力比弓箭要准确了许多。
秦军连续的几波弩矢,让楚军势头一挫。而楚军弓箭手的抛射箭矢对于伏在冰墙后面的秦弩手来说,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快,冲上去!”龙且大吼叫喊着。在中远距离上,秦军有建制的弩兵部队一直是反秦诸侯军最为惧怕的一支力量,要想消灭这支技术兵种,唯一可能的就是紧紧的贴靠上去,依靠肉搏将之歼灭。
龙且的亲军前赴后继,不计生死,如一团红色的激流,向着黑与白织就的秦军防线冲了过去,随后,又直直的撞在了冰墙之上,秦弩兵在楚卒越靠越近时,开始与步卒换防,对于信奉勇力的楚人来说,一道连夜筑起的土墙,又怎么能够阻挡住大楚将士的锋芒,就算是硬撞,也可以把秦人简易的土墙防线给冲出几道口子。
“蓬!”
一名满脸胡须的楚卒怪叫着持盾拍向冰墙,坚实的木盾与滑溜的冰墙发出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响,随后,木盾即被卡在了冰渣里面,既拔不出来又动弹不得,而冰墙却是连摇晃也不曾摇晃一下。
楚人小瞧了这一道冰墙的坚固,胡须楚卒绝望的叫喊起来,后面的士兵在往前涌,而前面却已是墙体的尽头,被挤在中间只一会儿,这名凶悍的楚卒便涨红了脸,眼珠子弹出瞪得好大,随着最后一口生气无力的呼出,这楚卒的头颅一垂,竟生生的被挤死在冰墙之间。一个又一个楚卒被挤死,他们的身体很快被踩在脚下,成为前进路上的一具垫脚的踏物。
在冰墙的几处门口处,战况则更是激烈。
楚军在见到冰墙不易撞倒之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向着缺口处涌去,而秦军一方,则是一辆辆装备了密集竹枪阵的战车堆积于前,堵住了不大的冰门。
竹枪林立。
一名楚卒被探出的竹枪刺中腹部,他本来试图一刀将竹枪削断,却不想车中持枪的秦卒机敏的一缩,然后又急速前刺,让他一下被刺了个对穿——。
楚军在第七道冰墙面前,留下了四千伤亡的士卒,等到第八道冰墙出现在楚卒面前时,不仅是楚军士兵,就是主将龙且也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楚军停滞不前,这一回,就是龙且强行下令,也不能让楚军士兵前进多少了,立功与送死之间,就是这一步之遥。
天色已渐晚。
初冬的气温下降的很快,对于撕杀了一整天的楚卒来说,这一天就象恶梦一般的恐怖,同伴在面前死去,伤卒的呻吟听起来更令人沮丧。
“有能破敌诡墙者,重赏!”龙且大声叫喊起来。
“献计破敌者,赏重金!”叫喊声此起彼伏,楚军已经不把破敌的希望放在强攻上面,他们转而希望用计谋来取得一场胜利。
“火,快点火!”遭受到巨大的伤亡之后,终于有楚卒开始想到对付冰墙和竹枪的办法来,火,可以烧熔一切,冰冻的土墙会在高温下瓦解,而竹枪也抵不过火的灼烧。
“快,回营去找寻引火之物!”龙且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这一次出战,他处处被算计,根本没有想到还要靠放火才能破除敌人的阻碍。
“将军,火,起火了!”
龙且话音方落,就听得几声叫喊,随后,却有更多的楚军士兵发出惊惶失措的呼声,他们纷纷转头,望向出发的地点——楚营。
那里,火势熊熊,烟尘冲天。
在隐忍了半天之后,李原差遣的老将辛胜,终于吹响了反击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