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绝境。
赵军左翼完全崩溃,成片的营寨帐篷在熊熊大火中化为尘灰——。
冲天的烽烟、噪杂的叫喊、还有一具具冰冷的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尸体,这是一幅如同人间地狱一样血淋淋恶战的场景。
秦与赵,曾经互为对手的两个大国,在经历了近百年的纠缠后再度交锋,结果却让诸多的关中名士惊恐万分。
在连续的失血之后,刘邦被迫亲自上阵,可惜他的指挥能力充其量只能算勉强及格,至于陈余,则空有名气,无有实绩,他们两个在统率指挥能力上面,和现在的李原相比,相差一筹不止。
刘邦孤军一支,突围无望,只能死守高坡一处,等待几乎不可能的援军到来,对于这支形将覆灭的残兵,李原放缓了进攻的步调。
“令,陈豨一部继续围困刘邦军,苏角部重骑撤出战场,隐伏于李齐军营周围,伺机伏袭异动之敌。”
“再令:曹信军于巨鹿城外重新缔结,准备攻城器械。”
“其余各部,速速收降俘虏,整肃人马,随本侯行动。”
秦军的围点打援的计策,因为陈余的犹豫不决,变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战术构想,在发现巨鹿的赵军迟迟没有出动的迹象后,秦军调整了部署,将苏角的重骑调到了扫荡刘部剩余抵抗部队的战场上。
以重骑对付布衣褴衫、连武器也不全的赵军兵卒,这是刘邦近二万兵卒迅速溃败的原因所在,而更重要的是,李原在察觉到陈余的犹豫之后,迅速的投入了秦军全部的生力军对刘邦穷追猛打。
——。
朝阳一如往常升起,天空一片湛蓝,红红的霞光在东方天际露出一角,渐渐的爬满了小半边的天空。
巨鹿城最高处,那一面绣有大“赵”字样的红色战纛向东孤单迎立,映衬着战场间歇的残破的旗帜。
赵王陈余在一众将士的陪同下,登上黎明前还有些湿湿的台阶。远远的看着凄惨一幕,陈余双手扶住墙头,紧紧的支撑着抖动的身体,这种战栗般的感受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发生了,当初,还是在秦楚大战之时,他曾有过这般异样的恐惧。
这是惧怕了吗
陈余挺直了胸膛,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伪君子。
“禀大王,燕王信使来报,彼军增援部队前至平原一带,遭到一股假扮赵军的乱卒阻路,估计还需十天时间才能到达巨鹿。”
“常山侯钟离昧来人回报,其部在巨野泽北面与大盗彭越纠缠,一时抽不出兵力来援。”
“魏军目前距离战场还有三十里,不过,魏军的行动速度每曰不过三里,这——!”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让陈余、张良等赵军将校喘不过气来。
诸侯会盟,在席上空谈的时候,大家高谈阔论,一起痛骂秦军的残暴,一起商定合纵出兵的方略,但在实际艹作的时候,私心杂念一并袭来,却让当初的所谓盟约全然化为了泡影。从陈余的这次不成功的会盟来看,当初关东六国合纵一次次失败,也是必然的结果。
“大王,不能再等了,咳咳咳——!良斗胆进言,大王要是见死不救,沛公的今曰,又何尝不会是大王的明天。”张良扶着城墙幽幽的说着,向刘邦被围的方向探出半个身子,削瘦的身影与硬石城墙相衬,显得分外的寂寞。
“大王且慢,这秦军士气正盛,此时出战对我军不利,不如先遣李齐一部去驰援沛公,等秦军撕杀正疲时,我军再一举从城内杀出,如此则战可无忧矣。”陈余身畔,几个赵国臣属听到张良这么讽刺,齐齐脸上色变,其中就有赵国大夫公乘子龙怒气冲冲的反对起来。
公乘子龙乃是陈余的大舅子,赵国权贵公乘氏子孙,陈余封王之后,公乘氏也是水涨船高,权力一时无二。
“公乘大夫,沛公危在旦息,大王若是再作壁上观,汝以为,诸侯会如何看待大王,大赵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张良冷笑着反驳道。
“张子房,你敢妄言,来人,给我拿下。”公乘子龙养尊处优惯了,一时接不上话,只得梗着脖子威胁道。
“都退下。子房勿急,我陈余既为盟主,当履行盟誓,绝不做那负义之人,诸将听令:大军准备,开门出击,杀,杀,杀!”陈余长吁了一口气,铁青着脸大呼道。
论及辩才,张良的舌辩功夫在关东不能说数一数二,也是排进前五位的名士,他这一句作壁上观,瞬间击中了陈余的要害。
“大王有令,出城杀敌,杀敌!”传令兵的叫喊声中晨曦的城中回响,让一直等了又等的赵军将士忙乱起来。
赵军的部署在一次次混乱的命令下调整,陈余的犹豫反复和刚愎自用,让底层的赵军将领不知所措,这其中,就连右翼的赵军主将李齐也感到了左右为难。
开始说要驰援。
后来又说要等一等,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时间,眼看着左翼的刘邦军就快拼光了,陈余进攻的命令才姗姗来迟。
——。
赵军出城邀战。
这是李原乐意看到的结果,事实上,他之所以对刘邦残军围而不打,就是让况。
速战速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各路诸侯面前,李原的这支新建起来的秦军彰显大秦王者之师的威严,显露大秦军团无坚不摧的霸气。
鼓点如雷,重骑践踏大地的沉闷声响让人踩在地上,有一种左摇右晃的感觉,五千重骑在秦军大将苏角的率领下,缓缓的翻过不高的土丘,出现在了刚刚列队还有些惊惶失措的赵军将卒面前。
“是秦骑,重甲骑。”
“小声点,当心将军听见。”
赵军军阵之中,不时传来士卒小声的私语之声,甚至于一些低级的校尉、军侯也在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这支侧翼出现的敌军队伍。
“给李齐将军传令,右翼部队出战,迎击那支敌骑兵。”陈余强压下忐忑与不安,下达了大兵团作战下的第一道命令。
“大赵的儿郎们,我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杀,杀,杀!”陈余高举起战剑,连续的虚劈了三下,剑锋直指对面的秦军大纛。
听到陈余的命令,赵军各部齐声鼓噪起来,数万将士呐喊着,开始朝着对面黑压压默不作声的秦军队列压了过来。
秦军中军大纛下。
李原冷冷的注视着对面赵军的一举一动,陈余可笑的调度让他有一种大人欺负小孩的感觉,仅仅是秦军重骑的一次佯动,就让陈余出动李齐二万人去对付,以步兵对抗机动力和攻坚力更强大的重骑,李齐要是能支撑二个时辰不溃散就算不错了。
“命令:曹信部抛石车,覆盖赵军的后阵——!”
“命令:弩兵部队,三连抛射!”
“重甲兵,出列,第一队,压上。”
秦军将校的号令在军阵之间传递,面对数量上多过自己甚多的敌人,秦军将卒不仅没有惧怕,相反的,还有隐隐的几分兴奋。
一群乌合之众。
当看到赵军士兵奔跑前进,不时被抛石砸中和不时跌倒的身影时,秦军将领的脸上,个个显出不屑的表情。
——。
漳水畔。
刘邦已经退无可退,早上的五千残兵,在陈豨这个该千刀万剐的降将的劝说下,大半投降,剩下的寥寥二、三百人也是心思异动,拿着刀剑的双手也渐渐的放下。
“陈贼,汝是要我刘季的头颅是吧,有本事的话,汝就来取呀。”刘邦摇晃着柱剑站立在一杆破损折断的大纛下,嘶声呼喝。
“汉王,这是我陈豨最后再称呼你一次,虽然,你早已不再是什么汉王。这天下,已是大秦之天下,已是神武侯之天下,若是到了地府黄泉路上,你也请死了反秦之心吧。”陈豨冷笑一声,叫道。
“忘恩负义的贼子,休想羞辱于我。”刘邦高叫着,举剑斜斜劈向一步步走近的陈豨,他不明白陈豨这么靠近,是要干什么,在潜意识里,刘邦以为陈豨是要生擒于他。
“死吧。”陈豨跨步一剑,很平实的刺进刘邦老弱的身体里,剑身轻轻的一挑,即挑断了刘邦那颗不甘跳动的心脏。
“你——!”刘邦紧扶着陈豨粗壮的身体,眼睛终于渐渐失神没有了光彩。
“不杀你,武侯又如何会信得过我。”陈豨用力抽剑,让刘邦软倒的身躯伏于地上,在陈豨身后,张春、曼丘臣、陈处等汉军降将一拥而上,将已经没了声息的刘邦乱刃一番,一直到高丘之上再无一丁半点的赵军士兵喘息呻吟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