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
陶欧阳躲在房间里整整七天,窗帘紧闭,不见天日,饿了随便出去找点吃的,她不让家人管,家人也不管她。每当陶楚楚看不下去了想劝劝她,她只说一句话,我会好起来的,我不会永远这样。陶楚楚也爱莫能助。
F大开学在即,而她的所有东西,包括证件,全都在沈澈那里,她必须去拿。
这一个星期来,她没有看手机,没有看电视,更没有看过电脑,她很自觉地屏蔽了外界一切新闻。她就像一个独行者一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早上,餐厅,朱美盈一边喝着燕麦粥,一边叹着气说:“陶政,明天学校开学,你那个女儿怎么弄弄?要不要提醒她一下时间?”
陶政忧心忡忡的,无奈地说:“楚楚,你去劝劝她,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哦,好。”
朱美盈又说:“我都以为她攀上枝头当凤凰了,谁料想最后还是摔下来了,哎,老天是有眼睛的,很公平。”
陶政:“你就少说几句吧。”
朱美盈:“我在自己家里我还要避嫌?我不出去广播一下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我在乎那丫头?那丫头死了也不关我的事,不过千万别让她死在家里。”
“诶对了,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尽快让她搬走吧,她那屋子都臭了,难道你们不怕艾滋病毒蔓延吗?”
陶楚楚真是嫌她烦啊,“妈,你够了,有点常识行不行,艾滋不是这样传播的,况且欧阳没有艾滋!”
朱美盈:“我总觉得心里别扭,见到她我就恶心头痛,尽快让她搬走,我要全面消毒。陶政,沈家那一千万到账了没有?”
陶政有些不耐烦了,“到了,沈家给了这些钱就是让她回家住,我们不能拿了钱就赶人啊,沈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会弄死我们的。”
朱美盈:“我们又没有赶她走,给她找好房子找好保姆,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怎么叫赶她走呢?她在家里,我连觉都睡不好。”
陶楚楚听不下去了,收拾了东西就离席了,“我吃饱了,约了朋友逛街,我先走了。”她起身要走,一转身,就看见客房的门虚掩着,而陶欧阳正站在门缝边上,她应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陶楚楚有些不知所措,解释道:“姐,这??我们不是故意的??”
陶政脸色十分尴尬,而朱美盈,惊诧地转过身来,也是一脸的慌张。
陶欧阳开门走了出来,看得出来,她简单地梳洗整理过自己,但依旧掩饰不了她脸色的消瘦和苍白。
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充满攻击性,而是缓慢地走到餐厅里,平淡地说:“爸,小妈,楚楚,这几天多谢你们的收留,我走了。”
陶楚楚:“你去哪啊?”
陶政:“你就安心住着嘛,没有人要赶你走。”
朱美盈愣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陶欧阳挺平静的,思路也很清晰,她说:“要我住在这里我也不自在,爸,不需要外面找房子,我住在寝室里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去学校了,呵呵,我没事了。”
说完,陶欧阳转身走向大门,陶楚楚想去拦,却被朱美盈一把抓住了胳膊,朱美盈哑着声音说:“随她去,你别管。”
陶欧阳很快就走出了陶家,因为她明白,这个地方永远都不会成为她的家,何必让小妈难受,让父亲为难呢,都过得不容易不是吗?!
清冷的大街上,除了那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以外,几乎看不出一点年味,很多人都趁着年假的机会出门旅游了,很多打工者回了老家还没有返程,这个时候的上海,算得上是一年当中节奏最缓慢的一段时间。
紫藤公寓,门口依旧有保安值班,进出都需要登记。陶欧阳走过去,保安小哥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欧阳,好久不见啊,你瘦了好多。”
陶欧阳只是礼貌地笑笑,不做多想便径直走进了小区,连保安小哥都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眼神,她觉得很不自在。
到了公寓大楼,楼管大叔也是那种眼神,“小欧阳,你没事吧?可算见你回来了。”
陶欧阳摇摇头,躲似的跑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电梯关门,她深呼吸着不让自己的心情跌下去,她要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不需要多少时间。
走到门口,她的心情就开始复杂,有些害怕,有些犹豫,她掏出钥匙,手有些发抖,对了两下都没有对准锁眼。
开了门,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两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口,客厅里比她走之前要干净,茶几上一尘不染,上面还放着一盆马蹄莲,清新又淡雅。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回家来了。
陶欧阳,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
她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有多痛,她才能记住多深。走到房间,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来的时候没带来什么东西,走的时候也不需要带走什么东西。她就拿了自己的书包,检查了身份证学生证等重要的证件,然后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要穿的衣服,书包就那么大,塞了两件就满了。
她背上书包走出房间,迎面却对上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澈,她一怔,心里满是疑惑,他怎么在这里,是临时回来的,还是一直都在家?
沈澈站着那里,直直地看着她,她憔悴的脸庞叫他揪心不已。
沈澈不动,陶欧阳也不敢动,两只脚就跟被钉住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良久,还是他先开了口,“就带这么一点东西走?”
“恩,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扔了。”忍住,忍住,千万不要哭出来,千万不要。
沈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沙发走,还说了一句,“过来,我们谈谈。”
即便陶欧阳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她都忍了,此刻在他的面前,她一点反抗力都没有,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她真的听话地坐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