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腰椎断裂的脆响听得让人牙酸,梵的右膝重重的抵在了对手的后腰,紧接着随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梵的身边散落着遍地的尸体,随着最后一名敌人在惊恐中死去,街区再次回归死寂。
他轻轻的座倚在墙壁上,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他不想逃,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他突然明白了阿特曾经的那句话,死在战场上对他们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梵的思维难得的在战斗中脱离出来,于是他终于有时间想一些他本没想过的事情。
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单单只是帝国人的入侵吗?梵不相信。
组织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似乎也终于撕下了阴谋之外华丽的伪装,梵对于死亡天使的种种做法出现了严重的质疑,或许真相是所有死在这场战争中的人,都不过是组织一早就投下的牺牲品,阿特不例外,他也不例外。
灰衣死亡天使的出现,或许是组织最隐秘秘密,也是最强大的武器,当然,至少在他们出现伊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只不过,帝国人显然准备的更多。
阿特死了,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剑下,死在了哪些灰衣天使的剑下。
梵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他所知道的是,死在灰衣死亡天使剑下的,不仅仅只有阿特。
梵这一路上遇到太多的战士尸体,他们大多数都是死在剑下,和杀死阿特同样的剑下。
讽刺吗?是的,这确实是讽刺。
原本应该成为拯救者的灰衣死亡天使,却成了残杀同类的刽子手。
而更为讽刺的是,在刽子手的手中侥幸活下来的梵,却反而成为了他们的保护者。
命运的嘲弄,从来都是这样的无声而可笑。
那么阿特的死到底是谁导致的?组织还是帝国?梵想不通,也不敢想通。
感知的世界里,敌人的距离越的近了,梵轻轻的取出了最后一只军用兴奋剂,既然想不通,那便索性不去想,战死沙场,对他来说是最完美的死法,起码在那之后他再也不需要被这些想不通的问题困扰。
于是他翻出了窗,走到了街区中央,远方的血雾朦胧迷蒙,梵已经听到了军队行进的踏步声,但是他没有一丝畏惧,也无需畏惧。
当第一个敌人从血雾中冲了出来,清晰出现在梵的眼前时,他动了,就像一道流光。
高高跃起的头颅和泼洒的鲜血,谱起了这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的序曲。
“杀!”敌人粗野的呐喊和咆哮,震耳欲聋。
血,到处都是血,残肢,脏器,头颅。
看不到边际的敌人,数不清数量的光剑,梵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敌人的沼泽。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杀戮,也唯有杀戮。
戾!
凄红的鹫狮似啼血般的尖啸着,一具具尸体在梵的面前倒下了。
无一合之敌!
这一刻,梵突然产生了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他纵情的大笑着,用从来都没人见过的笑容大笑着。
仰望着天,是什么在飞翔?沉沦之咒,是什么在下降?神光终有无法普照的秽处,而魔鬼终将享有祭品。游离的,请不请那是否算是一种痛,飘散的,分不出那明暗该是怎样的界限,当命运敲响警示的钟,灵魂听到了召唤,身体却被困枷锁。
死亡从来都是新生的开始,恐惧才是万物的终结!
“何人挡我!”梵高声的咆哮着,像是宣判领地的狮王!
“死!”凄红的光刃带起凄红的血,羔羊们只能成为魔鬼的祭品。
叮!
鹫狮和一柄光剑对接在一起,高大壮硕的对手正咆哮的说着什么,但是梵不在乎,丝毫都不在乎,雷霆般的半步突进,让鹫狮直接切下了对手的整只手腕,那握剑的手跌落在梵的脚尖,他微一用力,灰白的剑刃立刻刺入了一名帝国战士的前胸。
梵伸出了右手,剑刃自敌人的胸口拔出,转瞬就斩下了那依旧喋喋不休的断手敌人,无头的尸体倒下了,那彰显了他地位的醒目家族勋章,很快就被无数的脚印踩过,至于他是谁,他说的又是什么,没人会在乎。
“喝!”灰白和猩红的剑芒像一道旋风,成片的帝国战士在此倒下,浓厚的血渍覆满了梵的身体,腥臭的血滴顺着梵的头滴落在他的脚下。
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梵抬了头,就像是魔鬼撑开了獠牙,灰白的长剑剑刃直指敌群中那高大孔武的身影,洁白的牙齿在满脸鲜血的衬托下,比枯骨还要苍白可怕,那是他的挑衅和讥讽。
“咚!”
高大身影跳下了战车,坚硬的水泥地面被顷刻砸出深达一尺巨坑。
足有两米的高大身影直行前进,两侧的战士自动的分出了一条道路。
行进中的奎因肌肉剧烈的起伏着,伴随着骨骼被撑开的脆响,他的身体再次徒然拔高,锋利的骨刺隐隐**他的体表,显然,血毒同样无法完全压制奎因的能力,一个身高近乎两米半的可怖怪物咆哮着冲向了梵。
那如同钢铸的肌肉和铁拳带着摩擦空气产生的爆鸣,重重的砸了出去。
轰!
铁拳轮空,重重砸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灰白的剑刃直接斩向了奎因的身体。
叮!
那是剑刃断裂的声音!
一只蒲扇大的巨手顷刻就折断了剑刃,那因力而膨胀的肌肉可怖而狰狞。
咚!
剑刃断折,却挡不住梵的进攻,他坚硬而弯曲的右膝,凶狠的撞在了奎因的前胸。
“吼!”奎因出野兽般的嚎叫,伸手就要抓住近在咫尺的梵。
但是梵却笑了,洁白的牙齿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一枚手雷的拉环静静的挂在梵的右手小指,而拉环下的手雷,却不见踪影!
“轰!”震耳的爆鸣和火光从背后淹没了奎因那巨大的身躯。
落地的梵想也不想,一个纵跃就冲进了火光之中,纵跃产生的力量,让地面再次出现了清晰的印痕。
没人知道火光之中的两人间到底生了什么,但是当火光散尽后,鹫狮那血色的剑刃轻轻的抵在了倒地的奎因咽喉,而奎因的右手,同样紧紧的抓住了梵的脖子。
“我输了。”奎因松开了右手,任由梵的剑刃抵在他的咽喉。
“为什么不杀了我。”
梵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淡漠的盯着身下的奎因,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被血毒压制了大部分力量的奎因,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两人最后的那一击,是梵在借助频和全知力量下,才堪堪快于对手一步,在奎因的巨手抓住他之前,将鹫狮抵在了他的咽喉,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刺入。
“你放了我一次,这一次,我就放你一次。”梵嘶哑的说道,现在他需要的不是一场光荣的胜利,而是一场没有遗憾的精彩战斗。
奎因紧紧的盯着梵的眼睛,“在来到这之前,我没想过会是你。”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意义?”梵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如果我知道是你,我就绝不会来到这里。”奎因摇了摇头,“紫瞳大人很挂念你。”
梵松开了抵在奎因咽喉的鹫狮,“起来,我们再打一次,这一次我们谁也不欠谁。”
“那没有意义的,”奎因摇了摇头,“无论你赢不赢的了我,你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你永远无法战胜我们所有人。”
“跟我走吧,去帝国,那是你唯一的生路!”
但是梵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鹫狮紧紧的握在手中。
奎因站起了身,“我不会再和你战斗,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紫瞳大人想看到的,但是我同样也帮不了你,帝国的决心,不会因紫瞳大人的意志而偏离。”
“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最优秀的死亡天使,你所需要的只是时间,我很期待你将来所能达到的成就,但是很可惜,我见不到这一天了。”
奎因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对紫瞳大人说的吗?”
“告诉他,我很好。”
奎因深深的看了一眼梵,然后点了点头,“我会的。”
奎因那巨大而魁梧的身躯,转瞬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命令。
梵注视着奎因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在你心中,我希望我永远都活着。”
嗡。
梵一脚挑起了地上的一柄无主光剑,反手握住剑柄,剑刃迅的身后刺出,没入了一名偷袭的敌人身体。
嗡。
沾血的剑刃再次进入了永无止境的战斗。
梵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麻木,冰冷,疲惫,他甚至有些握不住剑柄。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在渐渐消逝,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围在他的身边,厚厚的血水完全淹没了他的小腿,他将长剑杵地,静静的立于战场之中。
鸦雀无声。
帝国人害怕了,他们畏惧不前,那个疲惫的身影就像是一座他们永远无法越过的山峰,所有妄图攀登他的人,全都倒在了山脚之下。
第一次,他们觉恐惧距离自己竟如此之近。
梵笑了笑,洒脱又解脱。
但是即便是这轻轻的笑,也牵动了他遍布全身的伤口,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气力。
“结束了?”
他轻轻叹息着。
“是该结束了。”
他自问自答。
长久的静谧,终于让帝国人敢于迈步向前,他们短促的移动着脚步,试图越过面前那尸血成山的冰冷尸体。
但是就在这时,一道震耳号角的划破了天际!那是死亡天使的冲锋号角!
数之不尽的死亡天使大军,终于在这一刻抵达了战场!
他们嚎叫着,冲刺着,疯狂进攻着,而那些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的帝国战士,只能仓皇的被痛击,被分割,被消灭。
失去了指挥官的他们,就像是一盘倾倒的散沙,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地狱。
“医务兵!医务兵!”竭彻斯底的咆哮几乎嘶哑了声者的声带。
“长官,不行!他受伤太重了!”
“废物!用你们最好的强效药!找你们最好的医生!”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他死了,你们就准备迎接将军们滔天的怒火吧!”长官因愤怒而飞溅的口水,几乎打湿了医务兵的脸。
咚。
梵终于倒了下去,他眼前浮现的最后一幕,第一次和阿特相遇时,他那稚嫩而呆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