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醒(1 / 1)

白猫绕到少年身前,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舔他的手心。

褚彦卿抬手将它揽进怀中,垂着头,声音戚戚:“娘,对不起……”

此时也不是逃离的时机,望舒干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思量许久,方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死了母亲,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隐情?”褚彦卿自嘲一笑,“我生来只会走马遛狗,惹是生非,常日里惯会招她生气。只是我也没想到……”

他脸上一片怔忪,似是陷入痛楚的回忆中:“那天我跟一官家子弟斗气,拉他到赌坊论输赢,最后将他赢得只剩一条亵裤。当时我沾沾自喜,自以为万分得脸,殊不知那人回去就跟当官的爹哭诉一通,引得他爹差人到赌坊找麻烦。我爹因为这事对我彻底厌烦,我娘也因此事犯了心疾。病来如山倒,她的身体就这样垮了下去,呕血不止,没几天就……”

褚彦卿将脸埋在膝盖间,泣不成声。

听他说来,确实像是寻常纨绔子弟能做出来的事,望舒皱眉不语,听他哭声渐止,继续问道:“你家赌坊自此出事了?”

“后来,我爹用银子摆平了此事,那官府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想趁机捞点好处罢了。”

难怪呢,要是真出事,她那个爹怎么可能将自己输给赌坊,且他们开赌坊多年,对这种纠葛也应该驾轻就熟才是。

“既然你惯常是个爱滋事的主儿,你娘她怎么会突然因你犯了心疾呢?”

这些事情分开来讲,桩桩件件都很合理,但若放到一起去看,未免有些太过顺理成章,让望舒心头生出几分怪异。

“我娘素来就有心疾,宋郎中说她不过是平日保养得当,才极少犯病。我平时就累得她操心,这次事情就像一个引子,一下子击垮了她……”

见他又要自怨自艾,望舒蹙眉:“你就没想过,你娘的死可能另有蹊跷?”

想到那两人提到的宋郎中,她决定还是提醒一句:“你娘是不是有个丫鬟叫琴香?”

“你怎么知道?”褚彦卿神智回归,诧异道,“她是我娘的大丫头,我娘去世后,她伤心过度,不想留在府中触景伤怀,自请还家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望舒冷哼一声:“你最好还是查查她到底去哪了,还有宋郎中。若是再晚些,那你娘的死,可真就是无解之迷了!”

像是要附和她的话一般,本来安静伏在褚彦卿怀中的白猫,突然挣扎着跳了下来,冲到望舒面前呜呜直叫。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褚府十多日,望舒眼下歇了逃出去的心思,反而对褚彦卿这个人上起心来。

自她醒来后,就没有对所谓的爹娘产生过丝毫亲近感,在褚府待了这些天,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过客,难以融入这个世界。

若说有过异样感觉的,也只有褚彦卿了。

但是她之前试探过他,从他的反应来看,从前两人好像并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

“哎,你听说了吗?府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不远处有两个丫鬟喁喁私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望舒发现自己五感过人。只是可惜,身为一个浆洗丫鬟,这些本事并没什么大用,倒是闲暇之余听了不少八卦。

往日听到这种事,她一般都会直接略过,不过这次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默默挨近了些。

“你刚刚说大少爷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大少爷气死了大夫人么,你猜怎么着?”

等不及同伴接话,丫鬟急忙开口:“结果偏偏被他找到了宋郎中,带人和二少爷当面对峙,说是池姨娘和二少爷合伙害的大夫人,连当时的药渣都挖了出来!”

丫鬟说到这里,将声音放得更低,语气透着一股神秘:“据说那毒药就是琴香亲手下的,真是造孽啊,那琴香之前说要还家,肯定是做了坏事怕露馅,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路上。”

她叹口气:“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一定不能掺和主子的事啊!听人说琴香的尸体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还是她父母认出了身上的胎记,才确认是她本人。”

说到此处,两人都捂嘴惊呼,不敢再往下说。

没想到褚彦卿的动作那么快,望舒收起心神,悄悄离开。

……

这个院子还是一片沉寂,白天没人过来,晚上更没人靠近,就连那只猫,现在也不知躲到了哪里。

望舒站在树下,想起那天晚上,心中有些感慨。

这褚彦卿的事是解决了,那么她呢?

夜里的风吹在脸上微凉,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淡淡的草木馨香。

在褚府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肯定不是她想要的,那出了褚府呢?

回家?显然不可能。

若是她回去,不是被饿死,也会被再次卖出去,毕竟,她在这世上不是自由身啊……

自由?!

望舒只觉神光一现,她想要的一直不都是自由吗?

胸中怦怦直跳,她甚至迫不及待想去外面天地走一走,踏遍大千世界!

难怪。

当其他人不断钻营,想平步青云的时候,她只觉得索然无味。

困在这一方宅院,即便是人上人又如何?

就连褚彦卿,不也郁郁不得自由?

仿佛一道烟花在胸口炸开,将连日来的郁结,冲散得一干二净。

这一瞬间,好似有什么异样在身上发生,她苦思冥想,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觉是树叶上的夜露落到了耳畔,她忍不住摸过湿润的左耳。

“你也在这?”

望舒回头,不知褚彦卿何时到了院内。

不过遇到他也在意料之中,她正想再次确定下看到他时的那种感觉,见他眉目间已经没有抑郁之色,便开口道:“听说你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

褚彦卿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夜晚显得十分凄凉:“证明是他们做的又如何,我娘再也回不来了。”

“归根结底是我蠢,被人利用也不知。”他声音极为冷峭,“更蠢的是,我事到如今才明白,我那亲爹竟会冷眼旁观他人陷害自己的发妻,你说他到底有多恨我娘?”

他怒极反笑。

望舒听到这话,一时惊住,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前半生荒唐无度的惩罚吗?”他说得悲戚,眼眶里却干涩无泪,“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认命了!”

知道真相后,却没有手刃仇人的快感,只有被亲人背叛的绝望,他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也暗了下去。

望舒见他如此,心中焦急万分,慌不择言,吼道:“不,这不是命!”

“这绝不是命!就算是命,那也要逆天改命!”

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告诉自己,她声音清越,在寂寂的庭院来回振荡。

随着这句话吼出,望舒只觉潮水般的记忆涌向自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时间几何,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转瞬之间,她睁开眼,看向对面的身影。

“楚宴清,你还是不肯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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