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卷起细小的雪花和细雨,将夜空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红星电子厂附近,属于城郊结合部,虽然市区禁放烟花爆竹,但在这里,临近春节时,却是爆竹声声响、银花朵朵开,青烟与白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重厚重朦胧的黛灰色天幕。
电子厂后面围墙是一条泥土路,靠边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这附近都是果园,几无人迹,在深夜当中,更是无人注意到面包车顶上蹲着两个人,正看观察着电子厂里面的动静。
“就是那垃圾堆吗?”
“对,那里堆着的都是纸箱、泡沫、木条,还有一些油纸,是最容易点燃的地方!”
“确定?”
“是的,等会就要有人放烟火了,那时再放吧!”
这时,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东面的天空突然绽放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
与此同时,一枚冲天炮横飞而出,带出屁股中喷出的一溜火星,一头扎进了电子厂厂房后部的一个垃圾堆中。
“砰!”,垃圾堆中炸起一团碎屑,随着一股黑烟腾起,火星已完全熄灭。
“咦!没点着!”
“干脆去点把火算了!”
“你傻啊,想进监狱吗?”
“咦!着了,着了,快走!”
两个黑影从车顶翻进了车内,脚没沾地,一会后,没开车灯的黑色面包车就疾速驶离,消失在一丛丛果树的阴影当中。
这时,一篷暗红的火苗从垃圾堆里窜出,很快就吞噬了半个垃圾堆,舔上了窗户的木框。
十分钟后,电子厂的门卫大爷在狗的狂吠声中醒来,他大声喝了一句,可狗仍在凶猛地叫着,迷糊中又听到噼啪的爆响。
他睁开眼一看,从窗户处透进明亮的红色,还有一股股烟气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他猛地跳下床,披上衣服一看,只见厂房的屋顶已经冒出了浓烈的黑烟,火苗已经从厂房门窗当中喷吐而出。
他打开门,想冲去救火,但炙热的空气逼得他连连倒退,只得从门卫室里拿起手机,就往厂外面跑,边跑边拔打119。
汹涌的火龙在厂房当中翻滚穿行,尽情地喷洒着暴虐的能量,不到五分钟,厂房的屋顶已被烧得千疮百孔。
……
第二天,等接到电子厂发生火灾消息的隋安,匆匆赶来时,见到的只有时不时冒出一缕青烟的残垣断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塑胶味,地下满是吐着泡沫的脏黑脏黑的水。
电子厂的厂长赵铁河仿佛一夜之间,腰就塌了,背更驼了,他站在烧得一干二净的厂房前,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赵爷!”,隋安上前扶住赵铁河,问道:“没人伤亡吧?”
赵铁河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这厂子是他毕生的心血,一夜之间毁于火魔之手,心中悲痛难抑,他哑着声音道:“没有,不过你的货……”
“人没事就好!”,隋安拍了拍赵铁河的后背。
隋安的心脏也直抽,嘴里说没事,但他的VIVA手机至少损失了一百万。
上次赵铁河查到手机入网编号与进网许可证编号不一致的情况,可能是开箱装外壳时,将进网许可证搞混了,他组织人手加紧排查,在一周内解决了问题并重新包装。
隋安本已将大部分的VIVA手机运走了,但今天是年二十九了,货车司机大都停工了,他就想着,各门店的货源应该差不多够了,就跟赵铁河说年后再来提货,谁知道这一耽搁,就直接损失了一百万的货。
“消防有查到起火的原因吗?”,隋安问道,要是发现有人为纵火的线索,说不定能成功索赔,可惜的是,之前没有为这批手机投保财产险。
“暂时没发现可疑的,只说起火的位置是在厂房后的垃圾堆!”,赵铁河痛苦地长叹一声,“本来想着年前把垃圾运走的,谁知道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哎……”
隋安心里轻叹,满眼阴霾地看着火灾后的遍地狼藉,看着痛苦难当的赵铁河,心想,今年春节也过得不安生啊。
赵铁河咬紧牙关,慢慢地挺直了腰板,“安子,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意外,谁都不想的,说什么交待不交待的!”
“你的货在我厂里出了问题,那就是我的责任,你放心,年后我筹钱赔给你!”
“真不用,都说是意外了,走吧,别看了,等过完年再来收拾这里!”
“不……”,赵铁河还想说什么,被隋安拉得转过身子,身不由己地朝厂外走去。
隋安出到厂门口时,就不得不放开了赵铁河,因为电子厂的工人们都闻讯赶了过来,聚在门口外的警戒线外。
工人们大部分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乡里乡亲,他们一见到赵铁河后,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厂长,厂子怎么烧了呢?”
“老赵,你没事吧?”
“赵厂长,这个月的工资能结不?”
“……”
赵铁河恢复了厂长的沉稳,“厂子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重建大概要两三个月,这段时间有活的话,我会租个厂房先做着,工资的事不用担心,一定准时发!”
有了赵铁河的保证,工人们浮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赵铁河回过头,跟隋安抱歉道:“安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处理厂里的事!”
“行,有事随时联系!”,隋安也觉得现在不方便留下,跟几个相熟的工人点头打过招呼后,说道:“各位不用担心,我有活还是会找你们做的,现在安心回家过年吧,就别围在这里,给消防、警察添麻烦了!”
工人们都知道最近红星电子厂能起死回生,多亏了隋安带来的VIVA手机,所以他的保证,反而比赵铁河的话更有说服力。
于是,除了几个跟赵铁河一直打拼的老员工留下来帮忙外,其他人就陆续离开了。
赵铁河无言地抓住隋安的手臂捏了几下,眼中有着难言的感激。
“赵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相信咱们红星厂就是个凤凰,在这把火中涅槃!”,隋安帮赵铁河打气道。
“放心,我不会被打垮的!”,赵铁河眼神恢复了坚定,这让隋安感到心安许多。
从红星厂出来,隋安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虽然不想把这火灾与马青锋联系起来,但最近几天,他的全面反击让青松手机顾此失彼、损失惨重。
所以马青锋羞怒之下,很有可能一把火烧了他的手机,以此作为报复。
但没有确定的证据证明这火灾时与马青锋有关时,他不想也不会找马青锋算账,真到了要算账的时候,一定要做到一击即中,最好不要让敌人有春风吹又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