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陆安然的话,雪歌微微动容,继续将下面的故事讲了出来。
少女在离开书生家后,便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萧瑟的寒风呼啸而过,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木偶,在前一刻还灵动自如,后一刻就断了所有的线,牵着线的那个人,丢弃了她。
不知走了多久,当少女停下来时,发现自己面前是一条河流,水并不急,但是极深,冰冷的河水结了层薄薄的冰,在并无多少温度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芒。
不多久,在另一边垂钓老者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下手中的鱼竿,正要上前来询问,突然看见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河水中,薄冰根本起不到阻挡的作用,少女的身体将冰砸出一个窟窿,因为她没有求生的想法,所以很快就沉了下去。
老者吓得趴在护栏上朝下观望,一边大声的叫人前来救援,远处的人们也发现异常,匆匆赶了过来。
但河流太深,加上冬季寒冷,无人敢下水去救援,就这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跳进河水中,费尽力气将少女找到,把她救起来时,她已经没了呼吸——死了。
后来人群中有人认出少女,立即派人去通知了少女的家人。
少女死亡的消息震惊了全程,即将举办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少女的父母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还说要抓住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现场不少人都看见了当时的情况,告诉他们少女是自己跳下去的,这种情况无非是一心求死。
他们也不能理解,明明才听闻两大家族联姻的消息。为何好好的姑娘突然就死了呢。
不懂真正缘由的人还有少女的父母。
三天后,当少女自杀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被人叹息的时候,那个书生在同样的位置,跳进了那条河。
在此之前,少女的父母找到过他,指责他害死了少女。说着各种难听的话。他却什么都没想到,只听得那句‘她怀孕了’。
故事结束,雪歌端起茶杯喝了口。嗓子很快舒服了些,这才抬目看着陆安然,发现她一脸的惋惜与哀伤,一直沉默着。
雪歌看的那些话本中。大多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唯独那么几个悲伤的。她都牢牢的记着,因为世间的事情,很多都不如人意。少女的父母一心想要给她最好的,却从来没关注过她想要什么。而那个书生,自以为是的以为放手是最好的选择,却不想因此而伤了她的心。足以让她连生命都放弃。
这个故事并不只是书里才会出现,而是现在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照。
求不得。爱恨别离,亲人的关心成了枷锁和逼迫,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却依旧无法警醒世人。
在听见陆安然说那些话的时候,雪歌脑子里就回忆起了这个故事里的少女,一时有感,这才将其讲给了她听。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何要说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其实她相信,陆安然不是那个少女,而陆安然,也不会遇到那样一个书生。
所以她的人生,不会有悲伤的结局。
陆安然沉默了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看着雪歌,一字一句道:“雪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成为那个少女的。”
她都知道,雪歌早就看透了世事的本质,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让她用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些事情。
面对这样的关系,陆安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用这样一句话来证明自己的选择。
她不会妥协,但她也不会急功近利。
听了陆安然的话,雪歌这才放下心来,笑了笑,安然蕙质兰心,懂得她所想表达的意思。
雪歌转移了话题,两人聊了起来,这才将先前那种压抑的情绪驱散过去。陆安然太过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远处一道打量的目光,雪歌警惕性极高,那道视线刚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立即看了过去。
看见那个打量自己的人时,雪歌愣了下,旋即露出一个笑。
准确的来说,看着她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只因萧静的目光目的性明显,这才被雪歌发觉,而她的身边,立着王洛儿,这是个很文静的女子,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很容易给人好感。
雪歌与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因为偶然知道了两人的一些事情,所以在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同,友善的朝两人露出一个笑。
不多时,萧静与王洛儿两人朝着她们走过来。
陆安然礼貌的起身,正要行礼,就被萧静阻止了:“这又不是在宫中,不必多礼,那套虚礼也没有什么意义。”萧静大方豪爽的笑了笑。
原本并不熟识的关系,也因为她这句话而拉近了些关系,陆安然移了个位置,坐到雪歌右侧,为两人让出位置。看来今日确实是个出来喝茶的好日子,没想到连萧静都碰到了。王洛儿挨着她坐下,招了招手,一旁的小二眼明手快的递来两只茶杯。
王洛儿话语极少,为人又含蓄文静,只是坐在那里,面带笑容的听着几人聊天。
不过眼波流转间,看向萧静的目光却有些不同。
陆安然之前就听说过萧将军与大理寺王大人乃是世交,两家关系极好,萧静与王洛儿关系好也是情理之中,并未想到别处。
“本来听说东街有家月楼,一直没去过,今日正好想与洛儿去坐坐,却不想遇着关门,这就到了这里。”萧静说了这句,立即引来雪歌和陆安然两人一声轻笑,只听得雪歌说:“我们也是。”
四人坐在一起,吸引了二楼所有茶客的目光,有的甚至突然停下了谈话,就这样看着她们,难以移开视线。
雪歌的清冷,陆安然的温柔,萧静的英气勃勃,王洛儿的安静柔美,这样的四人坐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副画卷,让人缓缓展开,深深的被它的美所吸引。
几人毫不在意四周的目光,不过萧静露出一些不悦来,厌恶那些看着自己洛儿的目光。
“听闻太子妃接近临盆,到时咱们俩一起去探望一下。”雪歌冲萧静说道。
萧静不喜这些繁冗的礼仪,但也知道这是她作为端阳王妃不得不做的事,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确定了这事,接下来又随意聊了些话题,几人起身离开茶楼,走到大厅时,萧静看向雪歌和陆安然:“我与洛儿要去前面那条街的戏院看戏去,你们要不要一同去?”
雪歌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邀请,毕竟她们两人难得出来一趟,她没那么不识相的去打扰两人。萧静也没勉强,与雪歌两人道别后便带着王洛儿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而雪歌和陆安然,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朝着反方向离去。
两人背影融入人群中,没有发现不远处一条寂静的巷子中,站着一人,目光阴冷的看着雪歌的背影。这是一个身着素衣的老者,脸上带着不少的皱纹,脸色阴鹜,目光流转间除了冰冷的杀意再无其他。
他一转身,脸色骤变,因为他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此人整张脸也罩在面纱之中,让人看不清,老者警惕的后退一步,这个黑衣人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对方站的位置离他极近,而他连黑衣人何时出现的都不知道。
老者手伸向自己身后,去摸那把藏在后腰的匕首,同时问了句:“你是谁?”
黑衣人听了他的话,发出一声轻笑,他却没有感受到笑意,反而森冷的犹如冬季寒冰,随即听见她的声音响起:“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妄想动她,否则,你们的下场,会很惨……”
老者双眸微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来不及多想,右手已经握上匕首,黑衣人全身上下都裹在贴身的黑衣中,一眼就看出没有藏任何兵器,再危险又如何?
想到这里,老者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匕首,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他生平只受过两次威胁,一次是在容王府,雪歌站在赵语儿尸体旁威逼他的那次,另一次,则是现在……
要让他放弃仇恨?真是笑话,他早就发过誓,一定会为自己的孙女报仇,要将雪歌那个狂妄的丫头斩于刀下。面对黑衣人这种蔑视的语气,老者更是怒火攻心,就算感受到了来自黑衣人的威胁,还是想着自己能胜过她。
却不想,一招下来,黑衣人动作极快,出了一只手,就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然后一脚将踹在他的膝盖后方,老者只觉一阵剧痛传来,然后双腿就不受控制的跪在地面。
这条小巷很是僻静,因为角度问题,外面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注意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老者的双手被制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惧来。
“你是她的人?”这个黑衣人如此厉害,危险程度飞速上升,老者面对自己跪在地上,而她只是动了动手,指尖出现一根银针,在老者脖颈上轻轻扎了下,老者就发现自己浑身经脉被封住,黑衣人已经松开手,但他依然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双膝下跪的姿势。
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手揭开了面纱,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老者惊恐的瞪大双眼,叫了一声:“是你?怎么可能……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