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翻云覆雨(1 / 1)

赶到雁潭边界时,下起了暴雨,几天的奔波,休息又少,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被雨水一浇水,也都个个吃不消了,速度明显慢下来,尤其是灵骕,异常地暴躁。

吾羲骑在暴躁乱窜乱摆的灵骕身上,又被雨水浇灌,已经是吃不消了。

冒雨行进中,玉不去看着自己座下的后山雪,已经是仰不起头,雪白的鬃毛湿漉漉的贴在脖子上。

“锦瑟大人,虽然马上就到雁潭,可是现在人疲马乏,而且据说雁潭之地极其复杂,地貌多变还有毒虫瘴气,当地居民奇诡,若不修整,恐怕难以应付。”

锦瑟道率先前行:“去前面的林子,暂停休整!”

一行人驱马尾随入了密林,密林里传出锦瑟的警告声:“别过来!”

几人紧急疾奔的马匹堪堪停在锦瑟身后。玉不去勒停座下的后山雪,后山雪打着响鼻后退。

吾羲稳定心神,看着马蹄前方的悬崖,浑身颤栗。“好险!这里怎么是悬崖?”

锦瑟拿着马鞭,神色凝重地指着悬崖远处:“你们看那里……”

吾羲压下心头惊惶,悬崖底水雾氤氲,什么也看不见,但远处隐约有军队一线蚁群迅速移动。“那是什么?”

玉不去皱眉道:“想不到他们这么快……”

锦瑟看起来很严肃:“这刘承运倒是挺心急的。”

“锦瑟大人,看来我们得更快一些了!”

“已经来不及了……”锦瑟道:“我原想着我们马不停蹄,能比他们早几天到,找到虞将军,重整军治,但现在还是被他们领先了。”

玉不去道:“锦瑟大人,如果刘承运到了军营,军权交接之后,我爹回来,恐怕不仅军权难收,更会遭遇有不利。”

锦瑟道:“无论如何,雁潭的精军是皇后的精锐军队,军权不能交移到刘承运手里。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玉不去道:“可是……就算我们提前赶到,也不能阻止军权的交接,除非我爹在,但现在我们不不知道我爹在哪里……”

锦瑟收了马鞭:“刘承运那边我来搞定,你们抓紧时间去找虞将军,七天内务必回军营!”

“你带几……”玉不去刚要问她,锦瑟便纵身而下,和着哗哗大雨一起落入深渊。

吾羲惊道:“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玉不去满脸雨水:“不用担心,锦瑟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可……她这是为什么?你们刚才都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

玉不去调转马头:“这事我回头跟你解释,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洞口外,大雨还在继续。

灵骕和后山雪在洞口互相咬脖子,谁也不服谁。

山洞里光线昏暗,二十五名玄衣人齐整地坐地休息。

吾羲生了火,脱去身上湿溚溚的衣服,露出少年人的臂膀各胸膛,眼见着还要解裤带脱裤子。

玉不去道:“你做什么脱衣服!”

“衣服湿哒哒的你不难受吗,生火烘一烘。你也脱了烤一烤吧!”吾羲将衣服拧下一滩水,朝那些玄衣人呼道:“你们也把衣服脱了烘一烘吧!”

玉不去猛地站起来,面浮怒色,随身的六合剑都亮了出来:“你胡说什么!”

吾羲茫然道:“烘烤衣服怎么就胡说了?”

玉不去见吾羲连裤子也褪了去,便收剑侧过身去:“无礼!”

吾羲道:“我知道你们中庸阁规矩多,可是我们又不是中庸阁的人,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守着破规矩遭罪?”

玉不去面红耳赤,心中浮起忧虑:往日在中庸阁,弟子们都恪守礼数,自己的女儿身倒不曾被识破,可眼下这些人,日夜随行,难保不被撞破。

吾羲道:“那个锦瑟,那么高的悬崖,说跳就跳,功夫看来是极好了。怎么在宫里,我竟丝毫没看出来?”

玉不去道:“锦瑟大人虽是女子,功夫却不在你们各门派的宗师之下。功夫到了一定境界的高人,不愿意被人察觉到自身气息,会敛去内息,探之与常人无异。”

“我听你跟锦瑟说话,她是要去刺杀什么刘承运?”

玉不去回头,眼角余光瞥见吾羲赤条条光着身子,便红着脸背过身道:“不会。如果我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雁潭精军还需他率领,刘承运不能杀。”

“那她去做什么?”

“她自有她的办法,眼下我们的要紧事,就是七日内找到我爹。“

吾羲道:“去哪里找?”

玉不去道:“你带路。”

“我?”吾羲起身走到玉不去面前:“我哪知道你爹在哪儿?”

玉不去瞥见他光裸的身体,憋红了脸,连连躲闪。

“人前不着寸缕,有失礼仪,非礼勿视!”

吾羲笑道:“之前锦瑟曾教导我说,男女结婚成姻后,夫妻袒裎以对,行周公之礼,那这脱了衣服的周公之礼……你将来跟你媳妇行周公之礼时,是礼,还是非礼?”

玉不去面红耳赤道:“说正事!”

吾羲怪道:“你躲着我做什么?”

“男……男有别!”

吾羲惊奇:“之前锦瑟在宫里教导我,说什么男女有别,你们中庸阁,连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有‘大防’?你们师兄弟不曾一起下水洗澡?”

玉不去扭头窘道:“不曾!”

“你们真严酷……”吾羲见玉不去一直扭头回避:“在我们无为山,别人说男弟子,女弟子都没这么多规矩,桃桃有时还帮我屁股上药呢……”

“什么……”玉不去也惊奇:“你们无为山这般没仪制的么?”

“师父说,凡事若问心无愧,大可不必以礼教规束自己。礼制,都是用来镇压心术不正的人。”

“真君子毕竟少之又少,礼制,束小人不拘君子,也是好的。况且……你也不小了,桃桃毕竟是个女孩,须得有此男女之防了!”

其实,无为山并非没有男女礼制,只是水临渊不曾有这方面的教导,也少有约束,水宗弟子又只有袭明、希夷二人,两个人都还心思纯净,对于男女之防要防什么,吾羲其实还是迷糊的。

吾羲道:“这你们个个都说什么男女之防,这到底要防什么?”

“这个……”玉不去额头突突直跳,撇开话头:“扯远了!那张写了八卦的残布,你不是说……那是地形图吗!”

“正事?你那块残布呢?”一块皱巴巴的旧布,压着尾音被丢在吾羲脸上,他接下抖开:“你看……”

玉不去呛道:“我不看!”

吾羲看着玉不去执扭的背影:“平日里看你端正谦恭,这会儿怎么不装相了?”

“别打岔,说事!”

“如果这是地图的话,这个地方就应该是西北面有山,西面有水,东南方是片平原的地方,不过,你确定你爹就在这个地方?”

“找到这个地方,就知道了。”玉不去绕过吾羲,朝那群玄衣人道:“湘潭地貌多为山谷溪涧,有平原的地方应该不多,三个时辰内,找到所有符合的地点!”

洞口附近的玄衣人陆续钻入雨暮之中,山洞里只剩吾羲和玉不去,以及他们的坐骑灵骕和后山雪。

吾羲笑道:“有个事儿……跟你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

“你看,我爹都生死不明没去查呢,我来这里帮你找你爹的,那找到你爹之后呢,我就不跟你们回去跟锦瑟汇合了,直接回无为山了……“

“不行!”

吾羲诧异道;“不是说好了我来给你帮忙,你帮我离开禁宫。怎么,要变卦?

玉不去眼色闪烁,但吾羲只能看到她的后背。玉不去道:“至少……至少我们回帝京之前,你不能独自离开。”

“为什么?”

“你……你毕竟是皇孙,独自离开毕竟不妥,况且,锦瑟大人肯定会不遗余力把你寻回。皇后答应让你出宫来雁潭,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其一是锦瑟大人必须随行,其二你必须服从管教……”

吾羲想了想:”可是锦瑟不是已经离开了,我可以偷偷溜走……”

“不怕你偷跑,你逃不掉的,不信你可以试试……你逃不掉任何一个玄衣人的追踪。”

吾羲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去烘衣服:“那些玄衣人都是什么来头?皇宫里哪里来的这些高手?“

玉不去道:“他们都是皇后私下特训的武卫,和圣上治下的金武卫一样,不仅功夫更好,身体承受力更强,在监护、刺杀、追查……各方面都要更出色,几乎媲美最趁手的兵刃和工具。”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工具给皇后卖命?皇后给了他们很多钱吗?”

玉不去笑了笑:“那得需要多少金银才能满足他们?用钱可勾不住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给皇后卖命?”

“让人服从……不一定要用金银。而且很多本事大的人,钱财对他们来说,并不具有诱惑力。皇后想要控制一个人,她一贯的手法,是让人别无选择。”

吾羲看着玉不去:“你在人前也敢这么评价皇后?”

“虽然你是皇孙,可我觉得,你同很多人相比,还是有点不同的。你若觉得我轻狂了,方才的话,是你幻听了,我就从来没说过……”玉不去刚要回头,见吾羲撅着屁股烘衣服,跺脚斥道:“赶紧穿衣服!”

吾羲抖了抖正在烘烤的衣服:“湿漉漉的,怎么上身?”看着玉不去气急败坏的样子笑起来:“你这个人怎么突然生动起来了?”

“什么意思?”

“之前在无为山见到的诚明、后来见到的你和中庸阁其他的弟子,从言谈腔调到举手抬足,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人偶似的,都是那一套行头和言行,这个人跟那个人,看着似乎毫无区别……感觉你这个人偶,今日突然长出了鼻子眼睛,还带表情的……”

“人偶……”玉不去琢磨:“等你回了宫里,离变成人偶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吾羲道:“所以我才不要回去,才不要变成人偶。不稀罕王权富贵,我就觉得以后像我爹那样,纵马江湖,那样才潇洒自在!”

玉不去:“从前听我爹讲他们的过往,我最歆羡的人,就是你爹了……”

“那咱俩可以联手纵横南北,闯荡东西,岂不快哉!”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玉不去笑笑了笑,有些神往,片刻后又感叹道:“你到底是心底无事,觉得一身轻松,才敢这样胡思乱想……眼下,你自己的身份问题就足够让你糟心了。”

吾羲想起自己在宫里待了许多日,圣上装聋作哑,一次也没有说要召见他,如今再听玉不去这话,皇后与圣上似乎颇为疑虑忌:“圣上和皇后……为什么要各自训练武卫?”

玉不去道:“你可曾听过帝后不和的传闻?”

吾羲道:“没有。去帝京之前,我连咱们圣上和皇后的名姓都不知道。”

玉不去道:“据我爹说圣山和皇后的关系,早在十几年前就割裂了,只不过是近几年才明目张胆地表现了出来。”

“他们为了什么不和?”

“大家都说是因为朔望太子的病殁,皇后伤心伤身,埋怨圣上对东宫的疏忽。“

“‘大家说’……”吾羲品了品:“那实际上是什么原因呢?”

玉不去犹豫了片刻:“是因为这几年皇后逐渐有了与圣上分庭抗礼的实力。”

“所以,玄衣人是皇后为了与圣对峙,召集训练出来的?”

玉不去,点点头。

寻常夫妻不和,也就吵架拌嘴,这帝王家的夫妻反目,却成了庙堂风云、山河动荡。

“皇后为什么要与圣上对着干?她能得什么好处?她不怕圣上废了她吗?”

“皇后这么做的原因,正是为了不怕圣上废了她。”玉不去神色间颇是赞许:“她就是要圣上不敢废、不能废,她就是要与天下至尊平起平坐。”

“她那是平起平坐?她那架势分明是要谋权篡位!”吾羲笑了笑:“这庙堂是真逗!他让锦瑟整天在宫里教我进进出出、里里外外的憋屈死人的规矩,自己却做一些欺君罔上的行径……”

玉不去道:“你若非说是‘谋权篡位’未尝不可,只是多少还是不同……”

吾羲惊道:“还真是要谋权篡位?她、她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心还那么野呢?一点都不像个老人家!两口子过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还争来斗去,图什么哟?”

玉不去突然被打断,一时间欲言又止。

洞口外的雨淅淅沥沥地停了,洞口几抹黑影掠过。玄衣人陆续回来,朝玉不去复命:“公子,符合的地方有两个,此去西北,有委蛇镇,去西南,有雁回滩。”

玉不去看着吾羲:“是哪里?”

“这连个舆图都无,我怎么知道?哪儿近就先去哪儿吧?”

玄衣人道:“禀少主,委蛇镇距此十四里,雁回滩距此六十里。”

“去委蛇镇。“玉不去率先往外走,还未出洞口便已愁上了后山雪,朝一众玄衣人道:“去镇上,你们自己隐匿行迹,否则目标太大,行动不便。不闻哨声,不可现身。”

吾羲忙披了湿潮的衣服:“这就走了?衣服还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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