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今生是冷雪鹊心里的强大支撑,没有他们,她可能早不顾一切的逃离,也可以说,这一生,她是为他们而活、也为了代原身尽一份孝心。
拐角处的阴暗处,树叶簌簌随风起舞,几片当头提前凋零。
她泪眼凄凄,轻轻地磨着牙,忍受着心底的那份想见又不敢见的煎熬。
时间悄悄地流逝,她得回去了。却在一转身,就见从大开的府门里蓦然走出一身素色白衣的人。
“杨逸白!”
她抱着包袱急又藏了起来,从墙角探出半个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
他依然白衣飘飘飞袭,青丝整齐束顶,整个人干净而带着一缕杳渺的哀愁,在绚丽的阳光笼罩下,恍若谪仙。
修长的指间捏着一朵月月粉,低头间又是一缕独有的凄凉流露,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落寂的风华。
这男人太更像梦中的男子。
她眉头一拧,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发现那里竟然会疼,也掀起了波澜,在不解的同时眼眶不经意地潮了,实在不忍再看那眉眼都带着失落与痴情的男子,便紧贴着墙,闭上眼。
他带着一股飘渺脱尘的仙味慢慢地向她的这方向走来。越来越近,她身子发软,暗自心慌,眼见已到两米,猝然转身就跑。
可却晚了,身后传来他试探性的呼喊,“鹊!”
她不想停下,但控制不住自己。
微风中,一袭公子哥打扮的她迟缓地驻足,虽停下,却未回头,憋着声音平静地道:“公子认错人了。”
空洞的久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长,而轻微的步履声在她听来犹如六月晴空的惊雷,那声音在她心砰砰狂跳时逼近,右臂被一带,身不由已地被强行锢转过来。
她与他正面相对,近在咫尺,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他白得就如昆仑山生长的雪莲花一般的脸庞掉落,让她移开视线,收紧的心又隐隐作痛。
他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竟痴傻地迷恋一个世人皆知的傻女子。
她控制不住心酸,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里直希望他没认出她来。
他仔细地凝望着她,嘴里道:“鹊!这是在做梦吗?”
“你认错人了。”她挣扎着,很是无力。
他捧起了她的小脸,再也逃不开,四目相对,长久的默默无言。
她便清晰地瞧见了他眼中的绵绵痴情,海洋一般的深,在瘪了瘪小嘴后,又轻缓地摇着头否认。
他脸色一舒,掩藏不住的欣喜,突然紧紧地拥住她,“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我的小鹊儿。”
她泪如雨下,知道瞒不过相熟的人,伸手一抹眼泪,蓦然滑开他两步,一低头间,眼里就清晰地倒映着从他指间滑落到地下的那朵粉色月季花。
花瓣在风中颤粟,生命不长,也面临死亡。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再一次碎了,纠结着眉头道:“我是小鹊儿,可我现在是太尉夫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不可否认,迫于权势,迫于长辈的威严,也愧于自己各方面胜不过月轩璞,自告奋勇地亲自把心爱的女子送入洞房,送到那个强过自己的男人怀抱。
那天,妖艳的大红地毯从相府一直延伸到太尉府,清香扑鼻的花瓣当头撒落,几乎遮天蔽日,装点着京城的官员住宅区的一条古道。
一袭圣上额外钦赐的明贵大红喜服、她冷漠而僵板失望的脸,让他的心从她上喜轿时就碎了。
有谁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他在那男人的府中留恋驻足放荡醉酒,还亲眼目睹了她惊慌、她的求助、她的无奈,也曾三番几次想前往新房拉着她从此远走高飞,可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
他现在后悔了,后悔当日没带着她逃离,哪怕此生被追杀,与荣华无缘,清苦相伴,死在一起就好。
“都是我不好,我无能,我不能给你一个盖过他的显赫身份。”
冷雪鹊不知道原身与杨逸白曾有过什么铭心刻骨的海盟山誓,可她此时能深刻地体会到他内心的疼,也感觉的自己的反应多半出自于原身残留的感知。
那感知结合大劫过后的梦境,再结合渴望得到一份真情的她心情,她几乎与原身残留的感应贯穿融通。可嫁入豪门又能怎么样?她一样痛苦、一样倍受煎熬,每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但她终不能忘了月轩璞的威胁,就算那话不是威胁,她已经身陷污泥,没有清白可言,而且杨逸白竟然能亲自把心爱的女人送入别的男人怀抱,可见他并不值得托付终生。
“前尘往事,都在大婚之时已经了结,我们……不可能了,你忘了我。”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些话,心更是如琉璃坠落,提着包袱逃也似的擦试着眼泪向前奔去。
“鹊!我再不管什么。若你愿意,我即刻带你回老家。”
老家?冷雪鹊曾听张氏说过,杨逸白的老家还有祖产。
他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父母视他如掌中宝,而且他父母老实本份,勤恳持家。儿子一来京城几年,年迈的父母早盼着儿子回归故里。
慈眉善目的公公婆婆,关系简单,一点也不繁复,那是一个没有纷争的家庭,令人向往。
在京城,他有一处独立宅院,两个老仆相陪,所以,时常到唯一沾亲的相府来,也仗着是亲戚的份经常宿在相府。
不过,人与人之间相处倒是需要缘分,虽然只是沾亲,他俨然与张氏他们处得就如两辈之间的那种亲戚关系亲密,十分融洽。
难得他不介意她已为人妇,但还是为时已晚,与他一走之后后果太难想象,不得不说,冲动过后尽然全是理智。
她在风中摇了摇头,尽管全身发软,却脚步不停,也没回答杨逸白的话。
“你终还是眷恋富贵!嫌弃我!”杨逸白埋下头,身上散发出一缕丧气。
她浑身颤抖,蓦然回头,含恨地望着杨逸白。
他终不懂原身,也许痴傻的原身正是对他用情太深,才会在新婚之夜做了个不连累家人、不连累他的举动,吞金自杀。
她不再眷留,一口气跑到太尉府小门的附近,倚靠着一株大古树歇息。
刚才的画面还残留在脑海,如放电影一般缓缓地从眼前滑过,最后残映在眼里的是杨逸白的音容笑貌。
不得不承认,尽管不是原身本人,她从来就对杨逸白没有抵御力。
几片隔年没有落尽的枯叶跌落,带着一缕经历严冬的萧杀。
猝然心尖爬上一缕不安,犹如有一支暗箭在不明的地方瞄准了她。
凭着与敌阅历无数的经验与天生的敏感她很快人不动就锁定目标。
东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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