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胡伯伯走了!”
“走了好,走了就好,这老东西,欺负我耳朵不好是不是,骂我是缩头乌龟,他自己就不是了?”杨溥很生气,这两年维持内阁的运转,还要处处提防王振,他容易吗?
偏偏有些人自己身子不正,总是被人抓住把柄,要不是自己尽力的维持着,这内阁早就被王振钻进来一条缝隙了。
“爹,您生这么大气干什么,胡伯伯也不是有心正对您,眼下朝廷的这个情况,他也是着急而已。”杨旦道。
“你倒是挺会为他着想的,他以为我就不着急,这多年的心血,我难道就想毁掉这一切吗?”杨溥十分愤怒道。
“爹,您既然着急,为何不答应胡伯伯,推荐一个首辅呢,至少皇上现在还能听您的。”
“是,皇上现在还能听我的,可万一我推荐的这个首辅捅了篓子,你以为爹还能独善其身?”杨溥道。
“这后来的事情谁知道,您老人家也太杞人忧天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没几年好活了,可你还年轻,爹不能不考虑你和咱们一家人的安危。”
“爹,您不是常说,为了朝廷,为了皇上,您可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傻孩子,话可以这么说,但真的要做,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杨溥长叹一声。
自己这个儿子就是太实在了,混仕途并不是好出路,可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到头来回家务农,这换了谁心里都受不了。
就算不愁吃喝,这人总不能连一点儿追求都没有吧?
杨溥自己是老了,可儿子还年轻,就这样在家混吃等死,当一个米虫?
这换了是他也不甘心呀,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也觉得儿子想要出仕也不是不听话,非要忤逆他这个父亲。
自己这么做,固然是在保护儿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可这也扼杀了儿子的前程。
“扬善,咱们到哪儿了?”
“前街呀?”
“不是让你去西单斜街吗,走后街不是近吗,你跑前街来干嘛?”胡濙不悦的道。
“您不是说回府吗,怎么又去西单斜街?”扬善委屈的道。
“老夫有说过吗?算了,掉头,去西单斜街郭府。”胡濙也说不清楚了,一挥手吩咐道。
“是!”扬善苦笑一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转了过去。
这郭怒好容易才琴瑟和谐了,正要进入熟睡当中,老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达也无奈,这郭怒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二春,他这跑过来,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可是又不能不来,这来的客人他实在是挡不住,而且瞧那架势,是非要见到郭怒不可。
“这郭老虎怎么还没来,他以前可不这样?”客厅内,胡濙都有些等急了,这把老骨头的,大晚上的走了这么长的路来见他,他倒好,这还珊珊来迟了。
“掌令,如今的郭大人不同了。”
“咋就不同了,这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就学会端架子了?”胡濙哼哼一声。
“那倒不是,您该知道郭大人新纳了一方妾侍?”
扬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秦小雅可是教坊司近年来训练出来的最好的女谍之一,结果让人给算计了,这不让他生气是什么?
“老大人来,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
“不错,春风得意,你郭老虎最近可是威风八面呀。”胡濙也是医学大家,一看郭怒的面色,就只知道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郭怒也算是他的晚辈,长辈跟晚辈之间说话,还是有些需要避忌一下的。
“蒙皇上信任,委了一些差事,老达,怎么没给老大人上茶?”郭怒问道。
“不喝,刚在杨弘济哪儿喝了一肚子的白开水。”胡濙道。
“您老去太师府上了?”
“嗯,你也别给我装蒜,陈德遵悄悄跟王振见面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胡濙道,“内阁不能交给陈德遵这种人手里,一旦他跟王振联手,将无人能制。”
“锦衣卫可管不了内阁首辅的任命,您来找下官是不是找错对象了?”郭怒下意识的就往外推。
“你不是不知道,一旦内阁跟内廷联手,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日子也不好过。”胡濙手一指郭怒道。
“还请老大人指点一二。”郭怒虚心求教道。
“锦衣卫也有监察百官职责,这陈德遵私下里见王振,这是什么行为?”
“外臣结交内宦!”
“对了,本朝对外臣结交内宦十分忌讳,他陈德遵要是光明正大的去见王振,这旁人到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内阁跟内廷之间总不能没有联系,可是现在,他是偷偷的去见王振,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胡濙道。
“老大人怀疑他们暗中勾结,达成了某种协议?”郭怒道。
“这不明白的嘛,如果不达成协议,陈德遵怎么会秘密会见王振?”胡濙道。
“老大人,陈德遵私下会见王振这不否认,但是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们现在可是一无所知吧?”
“那是密谈,外人如何得知,不过内线的消息说,两人从密室出来的时候,表情很轻松,应该不会谈崩了。”
“这二人都是官场老手了,掩饰一下情绪很容易的。”
“郭老虎,你是什么意思,老夫好心与你商议,你是存心的拿老夫开涮是不是?”胡濙生气了。
“老大人,您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您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咱们再商量嘛!”郭怒忙劝慰一声。
“我让与你一同面见圣上,将陈德遵跟王振私会的事情禀明圣上。”胡濙道。
“老大人,您是不怕别人不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郭怒大吃一惊道。
“不是咱两一齐说,而是咱们分开说,你先说,然后我再说。”胡濙道。
“老大人的意思郭怒明白了,这个本来就是郭怒分内的事情,知情不报那就是欺君,这件事我是肯定会禀告圣上的。”郭怒点了点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你跟我分别进宫求见圣上。”胡濙说完就起身准备告辞。
“等一下,老大人,如果你跟我都向皇上禀告这件事,会不会让皇上认为我们在故意的反对陈德遵担任内阁首辅?”郭怒话还没说完,急忙叫住了胡濙。
“怎么说?”
“老大人,您关心内阁首辅的任命,那是您是礼部尚书,也是权责范围内的事情,而下官我就不同了,我是武官,又是皇帝近侍,这我要是过多掺合进去,皇上该怀疑我的动机了?”郭怒道。
“那你的意思呢?”
“我就不直接面君了,把这件事写成例行消息汇报给皇上就可以了,只要皇上能够看到就行了。”郭怒道。
“那不记名投票呢?”
“老大人决定了?”郭怒有些惊讶。
“是,老夫决定了,向皇上建议用这个方法选出内阁首辅。”胡濙道。
“那如果选出来的人是陈德遵呢?”郭怒问道。
“皇上听到陈德遵私下里会见王振,你觉得他还会让陈德遵担任首辅吗?”
“那可不好说,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他不见陈德遵是有可能,但是不可能不见王振,如果王振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皇上说不定会改变心意呢?”郭怒道。
“一切都是猜测,但外臣结交内宦,这是大忌,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太祖皇帝立下的宦官不得干政的铁律,现在不还是被人打破了,甚至连那块铁牌都让人给搬走了。”郭怒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不是没有,就看老大人您敢不敢做了。”郭怒微微一笑道。
“什么办法?”
“那就是咱们谁都别把陈德遵和王振私下里会面的事情告诉皇上,权当不知道这件事,而王振既然敢私下里跟陈德遵会面,想必会有万全的准备,到时候,咱们就算告状,也未必奏效。”
“那该怎么办?”
“还是那个办法,不记名投票,让陈德遵在候选人名单中落选,这样就算皇上日后知道了,也只能说明陈德遵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满朝文武的选择总该不会是错的吧?”
“那王振能同意用这个方法吗?”
“王振肯定会暗示自己的那些人投陈德遵的票,可这是不记名的投票,老大人心里知道自己投的是谁,可别人就未必知道了,到时候票都混合在一起,谁能知道哪一张是谁投的呢?”
“你的意思是作弊!”胡濙惊呼一声。
“投票现场是我们锦衣卫负责监督,而只要把收取投票的人换成是我们的人,到时候,来一个移花接木,等木已成舟之后,王振和陈德遵还能怎样,莫非他们敢跟皇上说,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不成?”郭怒道。
“你郭老虎想不出来这等阴人的毒计,说,这是你那个军师所为,对吗?”
“您老不知道吗,下官的军师早就在一个月前离京办事儿去了。”郭怒嘿嘿一笑。
“倒也是,这真是你想出来的?”胡濙有些怀疑。
“下官能想出不记名投票的办法,怎么就不能想出这样的计谋呢?”郭怒反问道。
“好,我也不与你争论了,可怎么才能让皇帝接受这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呢?”
“皇上知道了,王振会不知道吗,这对他来说,把陈德遵推上去,不是更容易了,起码不用费那么多的周章了?”郭怒道。
“明白了,明儿个我就找皇上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