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常似水,林少恭每天清早会向厨房要些干净的蔬菜。然后做好后就同师父一起吃,显微真人对林少恭的厨艺非常满意。常常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夹菜,边吃边大声道,恩,好吃好吃。有时候吃的砸吧着嘴巴,林少恭有次奇怪的问道:“师父,你平时风轻云淡,得道高人,怎么一吃饭的时候风度全无啊。”
显微真人微微一愣道:“是吗,我觉得我一直都一样啊。”说完放下筷子,微微一笑,白衣如雪的飘然远去。
林少恭一愣,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风云残卷,狼吞虎咽的师父是幻觉。可是多次见识到师父上一秒还满口饭菜的囫囵吞枣,下一秒就得道高人的高深莫测就见怪不怪了。
显微真人传了林少恭一篇“元翼吐息真诀”,吩咐早晚各练一遍直至“小知”境界,小知为感应真元,且将真元外发之境界。
清微御剑功法天下第一,每当修真界出现大事时总有清微弟子拔剑出鞘,剑指天下,那些一往无前的身影,那些英勇就义的故事,铸就一代又一代清微传奇。玉京峰上任首座道昶真人曾携剑下山,七日间横扫横霸一时的七十二大盗。身法似蛟龙,剑光如惊雷的道昶真人再次唤醒天下修真人对清微的记忆。
虽然显微真人也随身携带着宝剑,可从未见他使用过,或者练过剑。林少恭虽然对剑术不感兴趣,但看到山上的师兄师弟门都有携带着宝剑,因此也询问显微真人道:“师父,我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剑啊?”
显微真人道:“在清微,入门可由长辈赐剑,也可在到达“小知”境界时根据自己特点打造属于自己的剑,不过玉京峰一贯是达到境界后再有自己的剑的,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打造一把剑的。”
清淡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让林少恭直接抓狂,叹口气道:“师父,算了吧,我还是等境界到了再去打造自己的剑吧。”
显微真人对于林少恭这个唯一的弟子的修行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林少恭原本就对武术修炼不太感兴趣,只是按照显微真人传下“元翼吐息真诀”时的要求,早晚修炼一遍,其余时间是给做饭,练习笛子。在黄昏落日下,笛声悠扬,林少恭非常喜欢这样的日子,看日升日落,赏月缺月圆。
还是一个平常的早晨,显微真人照常吃的狼吞虎咽,突然玉京峰传来一阵阵钟声,洪亮悠长的钟声响遍御景峰的每一个角落,林少恭疑惑的看着显微真人道:“师父,发生什么事儿了。”显微真人放下碗筷回答道:“哦,今天是是显能师兄开坛讲法的时候。”
林少恭道:“师父,这么重要的时候,你怎么现在才响起啊?”
显微真人道:“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重要是需要和不重要的相对比,才能显示出他的重要,可是讲道并没有一个对立面啊。”
林少恭虽然天资聪慧,可也无法理解师父的微言大义。只是觉得师父应该是对的,显微真人安安呼了一口气,暗道这臭小子这次没有话多,还好还好。然后依旧白衣如雪,转身带着林少恭往讲道堂走去。
当师徒二人进入讲道堂时,显能真人正坐在堂中一个蒲团,左边是显智真人,右边有一个空着的蒲团。堂下众弟子随意的面朝三位真人席地而坐。显微真人径自走到堂上空着的蒲团盘腿坐下,随后双眼微闭,也没有吩咐林少恭应该坐哪里。林少恭尴尬的倚在门口,此时一个坐在前排的一个体型微胖的少年招手示意并低声喊道:“少恭,少恭,这边。”林少恭微楞,然后依言走到胖少年的身边坐下。旁边的人都微笑着和林少恭点头示意。待林少恭坐定,胖少年自我介绍道:“我是显智真人的第三个弟子,我叫张丹诚。”林少恭奇怪的道:“丹诚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叫林少恭呢。”张丹诚嘿嘿笑道:“哈哈,清微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再说你来我们玉京峰已经有七八天了,虽然你经常和显微师叔呆在你们自己的小院,但怎么说我已经不是玉京峰的老幺了,哈哈,我也终于可以做师兄了。”
显能真人缓缓开口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显能真人开口传道,堂下弟子皆恭谨聆听。显能真人继续说道:“天道,人道,吾辈修道,当如何?”
显智真人道:“师兄高见,众弟子务必各抒己见。”
话音刚落只听一清冷女音答道:“修道之人当学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吾辈修道皆损不足而奉有余,则不足者愈甚,终止于无。道无,何道可修。”显能真人颔首微笑。
张丹诚悄声对林少恭道:“发言的是薛灵芸师姐,她是我们清微唯一的女首座首徒,也是显能师伯最第一的弟子。师姐可厉害了,剑修道修在我们玉京峰都排的上前三的呢。”林少恭点点头,刚要回话。张丹诚鬼头鬼脑的四处看看,凑近林少恭的耳朵道:“灵芸师姐还是我们清微的大美女呢。嘿嘿。”林少恭脸色微红,虽然在马戏团的时候也经常听起那些男团员在谈论起女团员时候的事情,但是和自己谈论女孩子的话题还是第一次。
这时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站立而起,似一把利剑出鞘,语气清朗有力的道:“修道为逆旅,不进则退。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有余而不积累何来千里之行,九层之台,合抱之木。”显智真人听后,抚须连连点头。张丹诚知道林少恭对各师兄弟们都不熟悉,又介绍道:“这位是田致远,田师兄和我同为显智真人弟子,不过田师兄天资过人,是我们这一代第一个修炼出真气的呢。听说现在正在尝试御物。真了不起。”
有两个代表性人物的发言,场下似乎安静了下来。众人心中对于什么是道,修道该持何种修道方式本来就云里雾里,此刻又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更是一头雾水。林少恭隐隐觉得灵芸师姐说的应该是对的,可又说不出任何一个所以然来。所以就没做声。
此时显能真人微笑道:“诚然千里之行积于跬步,然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语句虽然为疑问,语气则是肯定,既然行千里需积跬步,然为何不补不足,众人一起行千里?如此一说,林少恭更加觉得需持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显能真人说完看着显微真人。显微真人微微张开眼睛,斩钉截铁的道:“大师兄说的对。”语气无比坚定,虽然没说什么,但表示坚决支持损有余而补不足之道。
显智真人亦是微微一笑,一挥袍袖,朗声道:“修道无情秉持自身,自明而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吾辈恰如朝菌,谈何补不足?”林少恭听后微微震动,是啊人太渺小了,犹如朝菌,自以为经历过所有,岂不知有春秋。此刻他又觉得田致远师兄道行了得。
说完亦是一脸微笑看着显微真人。显微真人深思熟虑,双眼射出智慧的光芒道:“二师兄说的对。”话语掷地有声。众人亦对显微真人的话有同感,都觉得显智真人说的对。争辩在显能真人和显智真人之间激烈的展开,每每一字一言都令众弟子思忖良久,唯独显微真人的话众人无需思虑,却引起众人的共鸣。偶尔有弟子夹杂着辩了一次,却被显能真人或者显智真人三语两言给辩驳回去。
从日出时开始的开坛讲道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林少恭听的紧张万分,担心稍微错过一字一言,就连师兄师姐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反复琢磨,体会。
在讲法布道的最后,林少恭和众弟子也没听出究竟持人道或天道。显能真人微笑起身,众弟子急忙起身对着讲法的三人行礼。显微真人携着林少恭见过两位师伯后起身离开。
路上林少恭反复回忆着显能真人和显智真人的辩驳对话,都觉得深奥无比。于是问道:“师父,首座显能真人和显智真人到底谁说的对呢?”
显微真人满是智慧的道:“大师兄和二师兄说的都对。”说完站立,头微微望向刚出的星辰,晚风吹起使显微真人衣袂飘飘。林少恭跟在后面顿时觉得师父道修高深莫测,比首座真人和显智真人都要厉害。
林少恭细细品味师父从讲法布道所说的话,突然大喝一声道:“不对呀师父,你就说了三句话,大师兄说的对,二师兄说的对,还有现在说的大师兄和二师兄说的都对,合着师父你这个三师弟啥也没说啊。”
显微真人仙风道骨的身影一个踉跄,却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林少恭嘟囔着诽谤道,好吧,师父脸皮比这山岩还厚,任山风如何刮,如何吹依旧仙风道骨。估计在尊师重道的清微,也只有林少恭一个人会如此评价自己的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