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我胡家虽非什么大富之家,也算是书香世家,我儿胡林乃是谦谦君子,岂会做如此之事!”
胡洛的眸光之中一瞬间凶芒炽热,冷然的大喝:“来人,如此刁民,居然当街敢糊弄吾等,立刻把他给我拿下!”
典史徐真闻言,顿时有些拿捏不住,他先看了看县令谭盛,却看他没有丝毫动作,顿时变得大胆子起来,唯胡洛马首是从,大喝:“陈武,于洪,给我把这个刁民给拿下!”
“是!”
左右两个强壮如黑熊的衙役拿着水火棍走出。
李掌柜一看这场景,在看着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县令谭盛,心中一咯,悲愤暗骂:赵雍,你居然害我也!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县丞方为突然开口,道:“此事不妥,如此之多的百姓在看着,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上告喊冤之人拿下吗!”
“那方县丞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谭盛在适当的开口了。
“下官认为,此事当审清楚,若是他污蔑胡家公子,那我们就应该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前,还胡家公子一个公道!”
方为眯着眼睛,看着胡洛,笑眯眯的问道:“胡主簿认为如何?”
“方县丞难道认为我家小儿会做如此卑劣之事!”胡洛面容阴沉如水,一双冷眸如电,死死地看着方为。
之前他还认为这是谭盛的手段,但是没想到这一次跳出来的居然是他从不放在眼中,已经在县衙之中渡过十个年头,却碌碌无为的县丞方为。
这让他变得有些怒火冲霄。
“胡主簿,我并非这意思,我当然相信令公子的清白,然这百姓的悠悠之口不可防也!”
当一个老好人爆发战斗力的时候,此时此刻的方为仿佛一个怎么用力也打不倒的不倒翁,他粘着,他不怒,他不气,他不悲,他不亢,让人无可奈何。
胡洛抬头,目光看着码头上,此时此刻周围的人群已经把这里重重叠叠围绕了十几圈,这让他心中一突。
“青天大老爷,草民恳请你们为我李家主持公道!”
李掌柜脑袋磕在大街青石砖之上,已经飞溅出血迹,一边磕头,一边当街高呼,那凄惨的叫声让人闻之落泪。
“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人群之中忽如齐来的几声响起,在一瞬间引爆了民众的情绪,顿时一个个围观者开始高呼起来了。
畏惧强者,同情弱者。
这是人的一种本性,此时此刻他们看到李掌柜的惨况,之前也许他们会畏惧胡家不敢出声,但是现在有人领头,再看到李掌柜如此情况,自然引发了心中的同情之心,一冲动之下,就响应周围。
如此状况,让几个主宰湘潭的县衙巨头顿时神色大变。
“胡主簿,本官意欲压下此事,但是民愤不可欺,本官今天恐怕要对不起胡主簿了,这事还需管一管!”
谭盛低声的说了一句。
“县尊大人?”
胡洛瞪大眼睛。
“胡主簿请放心,我与你乃是同僚,同僚之间,自然是相护扶持,而且我也不相信令公子居然是如此之人,我定会保令公子无恙!”
谭盛安抚了他一下,然而胡洛却感到一丝的寒意从脊背升起来。
这时候谭盛已经离开了他身边,大步走出,对着在场的百姓大喝起来:“大家安静一下,本官乃是湘潭县令谭盛,本官在此向你们保证保证,此事县衙绝不会不管,也绝不会偏袒任何人,为民主持公道,乃是本官职责,本官今日就当着你们的面,在此开公堂,本官的官帽在此,若不能审此之,愿尔等践踏!”
说着,他把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放在地面上。
官帽是一个官吏的象征,也就是乌纱帽,丢了乌纱帽,就等于丢了这个官位,他这是以官位作为保证。
“当众开公堂?”
“县尊大人果然是青天大老爷!”
“我看这胡家是有难了!”
码头顿时冷静了下来。
胡洛一瞬间面色发白,目光阴沉如水。
……
在旁边的一个酒楼品味轩的三楼厢房之中,赵雍和赵一宏对立而做,点了一个小酒几个小菜,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盯着楼下不远处的情况。
“小掌柜,县尊大人居然当众开堂而审,难道他就不怕和胡家闹翻,最后自己下不了台吗?”赵一宏问道。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够狠就不要出手,既然出手了,就要一击而倒,不然以后整个湘潭只知道胡家,谁会认他整个县令啊!”
赵雍淡然一笑。
谭盛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他二话不说直接撤出湘潭,绝不在湘潭混饭吃。
这时候一个莲花村的青壮走上来,在赵一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赵一宏挥挥手,让他迅速的离去。
“小掌柜,刚才不仅仅我们的人在挑起百姓的情绪,还有人在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
“正常!”
赵雍闻言,想了想,微微眯眼,道:“我们别小看了谭盛这个县尊大人,终究是一县之首,他要是连民意都不懂得利用,他也不配做这个县令,让我们的人都撤,回去大宅,养精蓄锐,接下来有的忙!”
“好!”
赵一宏现在对赵雍越发的敬佩,就凭他们这点人居然敢在如此博弈之中连番出手占尽先机,这让他热血沸腾。
……
在同一个酒楼品味轩的二楼,一个视野开阔的厢房之中,温润如玉的书生严钧正在品酒。
“严师爷,好像有人在和我们做同样的事情,他们比我们还厉害,居然几句话就挑拨百姓声音沸腾起来了!”
“哪里的人?”
“不清楚,他们撤的很快!”
“那就别管了,继续盯着,必须保持百姓的叫声,县尊大人需要百姓们的声音支持,才能让这公堂开下去!”
“是!”
严钧举起酒杯,双眸如星空般深邃,一抹流星般的光芒划过:“赵雍,你是越来越有意思啊!”
……
码头上,谭盛看场面算是平静下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他面容严肃,对着方为和徐真说道:“方县丞,胡主簿,徐典史,本官要开公堂,尔等立刻去准备一下!”
“是!”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去准备。
约莫一刻钟,一张桌子,摆着惊堂木,左右衙役手握水火棍而站列,谭盛位居高位,县丞主簿左右而做,而徐典史带着一众衙役维持秩序。
谭盛目光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李掌柜,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正是美味楼掌柜,李升平!”
李掌柜毕恭毕敬的道。
“李升平,尔可知,以我大华律法,有冤情者,可于县衙堂前,击鼓而鸣,你如此大胆,当街拦轿,若是按照律法而言,本官可要仗你二十打滚!”
“县尊大人,草民实在是出于无奈,愿受大刑,还请县尊大人替草民讨回一个公道!”李掌柜大声的说道。
“律法不可违!”
谭盛淡然的道:“来人,仗打二十大板!”
“遵命!”
两个衙役上前,压着李掌柜趴在台面上,噼里啪啦的动手,整整二十大板下去,让李掌柜皮开肉绽,面容苍白。
“把状纸传上来!”谭盛道。
“是!”
一个衙役把状纸递上来。
谭盛看了看,然后递给县丞,县丞方为也看了看,才递给了主簿胡洛,胡洛目光一扫而过,心中一冷:“以本官来看,纯属是污蔑!”
“李升平!”
“草民在!”
“你既然状告胡家公子胡林伙同地痞林一木,夺取你家酒楼美味楼,打伤你家儿子李浩,致使李浩断腿,可有证据!”
“县尊大人,那胡林行事缜密,草民……”
“那就是没有证据!”
谭盛的阅兵式古冷然怒喝:“你可知道,如此乃是诬蔑,可仗八十,判三载!”
“县尊大人所言甚至!”
胡洛目光湛然而亮:“如此刁民,若不严惩,何以明我大华律法!”
“县尊大人,草民句句真话,绝不敢撒谎,当初胡林要买我家酒楼,我不允,他当街放话,必让我家美味楼在县城关门大吉,事后日日有地痞流氓来闹事,此乃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数日,我儿便被他们趁黑夜围殴,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大夫说双腿已断,日后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李掌柜俯首在下,悲愤长鸣:“我李家如此一一根独苗,却变成一介废人,我恳请县尊大人为我李家主持公道。”
“这胡家欺人太甚!”
“县尊大人如此还不主持公道,妄为我湘潭父母官也!”
“这李掌柜也是可怜啊!”
“美味楼的事情县城之中谁不知道了,那胡家公子也太嚣张了!”
围观百姓的人群之中怨言四起,一阵阵的怨念沸腾。
“县尊大人,我看不如让胡家公子和他对薄公堂,到时候便可水落石出!”
这时候县丞方为又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了适当的意见了。
“该死的方孟林!”
胡洛怒目圆瞪,这方为平日之中仿佛不管任何事情,但是今天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事事与他作对,看来是不想再湘潭呆下去了,那么自己就成全他,反正他这个位置也该挪一挪了。
“这个主意好!”
谭盛想了想,给胡洛一个歉意的眼神,仿佛他也是被迫无奈,道:“徐典史……”
“下官这就去请胡家公子来!”
“不!”
谭盛眸光之中划过一抹明亮如月的光芒:“你要在此维持秩序,让公堂不受影响,陈武何在!”
“小的在!”
“你带上县衙的压抑,立刻把胡家公子请来对簿公堂,记住,要很客气的……请!”
谭盛的锋芒瞬间显露,杀气如火,燃烧着空中的空气,让胡洛一瞬间感受到压抑到不能呼吸的气氛。
“小的遵命!”
陈武是一个三十岁的汉子,魁梧如熊,他看了一眼徐典史,神色没有丝毫敬畏,反而很漠然的骑着一匹马离去。
徐真这个掌控县衙所有衙役的典史顿时感觉有些心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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