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启明之星
“这个场合下，我算是雇佣你的老板，若兰会所的实际负责人。”印容玉的话让天皎一时之间伸出手去的姿势变得僵硬，显得可笑起来。天皎转向朱骏，带着疑问。朱骏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吴非有意无意地哼笑了一声。
“嫌我穿得不好，那就别请我来！”天皎犹自嘴硬。
“正有此意。”印容玉不为所动，“我不会让你这种穿着的人登上若兰会所的舞台的。”印容玉转头看了看吴非，“也不会让本会所的员工随便地遭受侮辱。吴非照样会登台演唱，完成他今晚的工作。”
天皎怒极冷笑，“是吗，很好，很好，我走人，就让你们唱去吧。”
“你们这是违约，我们可以通过法律途起诉你们！”莫小语站出来帮腔，她毕竟是天皎的助理，不能坐视不理。
印容玉安然自若，“合约上有一条，艺人有义务配合会所的要求进行演出，其行为举止应当遵循会所的规定。”
“你们签约时并没有提出具体要求，所以这个条款并不清晰，不能当做是我们的义务。”莫小语挣扎着辩解。
“可我们现在已经提出来了。天皎的服装不符合我们的风格，如果他愿意换成令会所满意的服装，我就同意他继续演唱。否则，我们将会视为你们违约。”论倒打一耙的本事，印容玉自论懂事以来还未曾遇到过对手。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莫小语气急，她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经验不足，也不是法律专业的，一两句话就被对手掌握了主动权，又反驳不出来，气得小脸通红。
“我今天就穿成这样了，你有本事就让这两个家伙来代替我，看看大家是不是要看那些过气的脸！”天皎有恃无恐，仗着自己是今晚确定好的庆典派对主唱，没人真的敢把自己怎么样。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建议，那也没办法。客户经理，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印容玉眼睛一睨司马辉。
“我们会向顾客道歉，解释由于天皎的违约行为给会所虽然造成了困扰，但是会诚心赔偿顾客的损失。”司马辉何等老练，立即心领会神，按着印容玉的心意说得头头是道。“宣传虽然主打了天皎，可是来的大部分人仍旧是我们的老客户，小部分粉丝有不满不会影响会所的正常营业。并且，我们可以用神秘嘉宾的噱头吸引客户的注意，用更加精彩的演出抚平他们的不满。”
“容少，天皎这个大牌不肯配合会所，那我作为会所的员工，一定会加倍认真演出的。”吴非不失时机地表决心，余光轻蔑地扫了下天皎，让天皎更是怒不可遏。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吴非白白得意一场？那自己特意跑这一趟还有什么意思，本想打击报复一下以前的对手，倒反被对手嗤笑了一把，这口气天皎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但是要听从印容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的话，被他冷嘲热讽而自己没有任何回击，天皎心里也没那么舒坦。
因此天皎只是恨恨地瞪着印容玉一干人等，没有走也没有表示同意，双方有点僵持的意思了。
辰星待了会儿感觉无聊，看着两方剑拔弩张的氛围，觉得没自己的事情了，悄悄后退，想缩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
“等一下。”没空理会天皎的内心挣扎，印容玉扔下他来到自以为已经远离了冲突中心的辰星面前，“你是朱骏的朋友？辰星？”
朱骏急着想说什么，被印容玉摆手阻止。
“是。”发觉自己无法置身事外了，辰星只好点头，心里暗道不妙。
印容玉盯着辰星看了会儿，表情还算友好，但是又让人捉摸不透。对于一般的男艺人，印容玉都有些天生的反感，尤其是“花名”在外的那类所谓时尚男艺人，跟自己撞衫的就更讨厌了。很不幸，天皎这三者都具备，因此让印容玉更加不快。其实换了任何一个男艺人触犯到这几点，印容玉都会对其不客气的，这番故意为难天皎倒不是事前就有意想对天皎设套。但是天皎既然不幸占全了印容玉讨厌的因素，被他特意针对也是难免的了。
不过，辰星虽是艺人，这些年几乎全无声息，在印容玉眼里，其艺人的气息很淡薄。对方上次在莫晚琳生日宴会上的表现也给印容玉留下了印象，这次他的着装又让印容玉觉得挺舒服，所以印容玉对辰星说话的语气相对天皎来说，足以称得上温和了。
“GUUCIE（谐音：古斯，本文虚拟的国际品牌。）的前任创意总监复古大师设计的经典款仿军装休闲西服，很实用，无论出席典礼还算还是去夜店，都不算出格，而且你搭配的深色修身紧腿裤也没完全参照模特衣着，看得出有你自己的心得在里面。”
辰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后面还有但是吧？”
印容玉笑起来，“不错，蛮聪明的啊。我说的但是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觉得，嗯，太保守了点，基本款穿在身上，你却没花心思给它做稍许变化。”印容玉拍了下手，“我想到了，这里，”印容玉指指辰星的领口，“这里可以搭配这个，”印容玉伸手解下自己黑色小西装两边领口边缘各贴着的暗色彩钻饰品，径自凑过去给辰星戴上了。“现在看不出效果，等演出时，灯光一打，钻石反射，就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你说演出？”辰星说不准自己是不是该拒绝，又发现印容玉的话里有更重要的信息。
“天皎不配合演出，作为若兰会所总经理的好朋友的你，会帮忙照顾一下，撑撑场子吧。我觉得你的着装品味，至少在我这里，过关了。”印容玉轻松地拍肩。
“可是，……”辰星的目光瞄了下领口上被硬戴上来的钻石，望了望朱骏，犹豫着。
“只是借给你在舞台上用一下，不用谢我了。”印容玉对朱骏说，同时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我们的神秘嘉宾，就是辰星。许久未在公众场合露面演唱的六年前的红歌手，也算有点噱头吧，你的舞台表现力应该不逊色于那种一夜成名不知所以的选秀明星。”
“那是当然，辰星的舞台实力只要看过他的舞台表演的人，没有不说好的。”眼看峰回路转，好友被容少赏识，而天皎毁约又跟自己无关全由容少担待了，朱骏自然一百个偏心都向着辰星，急忙为辰星说好话。
在场的若兰会所工作人员也都认同印容玉的话，谁最大当然就听谁的。这里印容玉最大，那他说什么，旁人就认为是什么了。舞台上的伴奏音乐依然是《请让我爱你》。印容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辰星上台开唱。
只有一个人坚决反对。
“你让这种家伙来代替我？他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天皎气咻咻地喊道，“我不答应！”
“可是，这是若兰会所的商业事项，外人似乎没理由插手。”钱洪也趁机对刚才还巴结陪小心的天皎落井下石，想讨好印容玉。
印容玉似乎没听到，继续看着辰星。
朱骏也使劲地朝辰星眨眼，模样有点可怜。
辰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印容玉礼貌地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天皎气得没法，他想拂袖而去，但更不甘心这么离开。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辰星走上了舞台，拿起了话筒。伴奏重新开始。
伴舞的演员们也都上了台。在之前他们都排练过辰星这首歌的舞蹈，朱骏这方面早就有所准备。
在拿到话筒的一瞬间，辰星身上沉寂了多时的舞台灵魂彷佛苏醒了。其实在熟悉的旋律响起时，辰星内心引颈高歌的欲望就在蠢蠢欲动。音乐对他来说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魅力，话筒的重量握在掌中，有些微微发颤的激动。
真的是，很久没唱了啊。
台下的各种桌位上都是空空荡荡的。此时注视着自己的人们都各怀心思，并没有谁是真正想要倾听谁的歌声。或许会有很好的听众散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但不是在这里，不是在此时。
舞台上其他的舞者敷衍着跳舞，只有肢体的挥舞，没有灵魂的投入。
这一曲该为何人而唱？
那就为自己而唱吧。
“每天都有人对世界失望，也每天都有人想重新开始。……”唱第一句的时候，辰星知道自己的声音还很干涩，紧张与兴奋交织的颤抖使得自己的嗓音溢出了些，这种感觉辰星既陌生又熟悉，他像在重温自己第一次登台献唱面对许多歌迷时的心情。人生的任何时候，都蕴含着颠覆一切的可能性，也意味着无数可以随时重新开始的机会。无论是初试啼声的新人，还是过气多年的艺人，在这一刻，那些杂念统统都要被抛弃。
此时此地，他只是舞台上的一个以歌声表达自我的歌者，一个以舞姿愉悦灵魂的舞者。
随着旋律的递进，辰星的歌声逐步放开，不再是他随着伴奏唱歌，而是歌声控制了伴奏的音乐，随兴，自如，奔放。
“……请相信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你的怀抱，还有一个人在等待你的爱。……”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辰星微笑。跳舞的节拍和动作也都想起来了。这首出道成名作本就是他载歌载舞的舞曲。繁复的手势，摇摆的腰肢，柔软的旋转，尽数展现了一首节奏热烈的舞曲所能发挥的极致魅力。
对比起其他伴舞的人员，辰星的动作足以让他们机械的姿势变成一场笑话。
一个兼具舞者天分和歌者灵魂的演唱者，可以将一首歌发挥出多大的热力。辰星就是答案。
当年号称“启明星”的璀璨之星——辰星，并非浪得虚名。
“……虽然我们尚未相遇，请期待未来，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彼此。当我们相遇的那天，幸福一定会来临……请让我爱你，就算世界如此反复无常，让我做你永恒不变的依靠，……”
这个舞台是属于辰星的。即使没有属于他的听者，没有属于他的观众，没有属于他的伴舞，只要他的歌声唱响了舞台，双脚站上了舞台，那这一刻，他就是舞台上独一无二的王者。
朱骏感佩不已地观望着舞台上的辰星。他从来都觉得，辰星该是万人仰望的巨星。当辰星站在舞台上，就没有人能够夺其锋芒。很早的时候起，他就对辰星的歌舞才能心悦诚服。
辰星的身心彷佛都化作了歌声和舞蹈，他感到自己忘记了一切。
自己从未如此深切地融入了这个世界，世界也从未如此亲切地拥抱了自己。
美妙的歌舞让世界在辰星面前变得美好，圣洁，柔软，没有冷漠，没有伤害，没有猜忌。而他也能比平时更安心地对这个世界去表示感恩，去深切体会，去放开怀抱。
这是一个虚幻的想象，但是音乐和舞蹈让这份想象在他的心灵体验中变得如此真实，令他感动。
“不愧是启明星。”印容玉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辰星的演唱上，他看到自己给辰星的领口戴上去的钻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时随着辰星优美的肢体动作焕发出流转的华彩，像是环绕于他领间的一道若隐若现的虹光。
但完全比不上辰星整个人此时在舞台上的光芒。
仿若日出之前东方天幕上唯一闪耀着的，启明之星，启明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