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精彩”节目（二）
选手们的才艺展示环节结束了。
佩月月紧盯着电视屏幕，马上就要播放到她最关心的地方了。
“我想……”赵旦注视着亲友评委席的方位，朝着那个方向点头，“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镜头扫射到辰星那一排位置上，他和其他人一样茫然，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赵旦想要指出的人。而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从这个画面中也无法准确猜测出谁才是赵旦钦点的那个评委。
“是他吗？”主持人指向另一个高高举着手的评委问赵旦。
“不是。”赵旦摇摇头，眼睛定定地看着某个人，咬了咬下唇，一下子中气十足地说道，“是那个人……”
节目在主持人微微一愣的表情中嘎然而止。
广告及时地插播进来。
赵旦挑中了哪个评委想要听他的意见？这个悬念要留待广告后来解开。作为电视机前的观众，免费收看公共电视台的各种节目所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时间，包括收看广告的时间。
尽管总是在观看节目到紧要处时突然出现的广告让人扫兴，电视台却不可能放弃这最大的利润来源，越是收视率高的节目，广告越是多而长，并且播放次数频繁。观众在这一点上只能选择逆来顺受或者放弃观看电视。
“哎呀，广告！”佩月月着急地拍了下大腿，只得等着广告时间结束。上次看节目时就发现每次的广告间隔足有两三分钟呢，不等着看还好，要是等着继续看节目，这时间就有点让人着急了。
佩月月等了半分钟后就觉得焦虑了，想了想，不愿意这样干等着，于是掏出手机给顾恋发了条短信。
我正在看沪上卫视的节目，可是放广告了！
同时配了个哀怨撇嘴的小泡泡的表情。
刚发过去没几十秒，顾恋也回复了：我也在等广告。
佩月月露出笑容，果然小顾和自己一起在看电视呢，虽然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她没再发短信，看看手机讯号很好，于是立即登陆即时通讯软件，采取了语音聊天的方式。
“顾恋，你也在看电视啊？是在辰星家么？就你一个人？”
没过一会儿，顾恋果然也用语音聊天回了过来，“是啊，我就一个人，你呢？和辰星在酒店看电视？”
语音聊天里顾恋的声音听上去比通话时要奇怪一点，似乎被刻意拔高了一两度，所以有点好笑的感觉，于是佩月月没想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第一次跟你用这软件聊天，听起来有点好玩呢。我没和辰星在一起，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辰星估计也在他的房间里看电视吧。”
“我觉得你的声音应该比我更可笑。你们也太遵守这男女有别的传统了，我本来还想你要和他一起的话，可以观察一下他的反应……”顾恋有些可惜道。
“……他能有什么反应，上次看电视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啊……”佩月月起初懵懵懂懂道，不知道顾恋为什么这么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么说肯定有些话外之音，蓦然紧张起来“喂？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是电视台对辰星做了什么吗？不会是要把辰星的镜头都剪掉吧？有没有这么严重？……”
“喂！你瞎想什么？当然没那么严重！”顾恋一听就受不了地冲佩月月嚷道，然后声音一低，慢慢说道，“……不过，是有点变化……现场录制时你看到的是一个故事，可等到节目播出时你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故事？什么故事？一个，另一个的？哪来的两个故事？”佩月月愈发不懂顾恋的意思了。
“等你看完这期节目就明白了，现在解释起来比较费劲……嗯，广告快结束了，待会儿再说。”顾恋结束了谈话。
佩月月还想再问，一看电视屏幕已经切回到节目播放，马上放下手机，带着因为顾恋的话而升起的莫大疑问看下去。
“我想……我想听听他的意见。”随着赵旦眼神所在的方向，镜头也定格在了辰星一个人的身上，不像广告之前是故意在一个画面中塞入了包括辰星在内的好几个评委，叫观众猜不透赵旦说的是谁。插播广告完成后，现在答案该到了揭晓的时候。
“是那个人，叫辰星的。”赵旦终于坚定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辰星的画面下方，随即出现了他的名字，并显示出了辰星以前非常帅气的某张唱片专辑宣传照。
这是前面两期节目中的亲友评委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佩月月还没来得及惊喜，下一个突然插入的视频小短片令她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从大学暑期的那个寻找辰星未果的香港之旅以后，这是这些年佩月月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的关于辰星的一个特辑，尽管只有不到两分钟。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个短片将辰星从19岁在台湾出第一张音乐专辑至今的经历悉数道来。23岁换经纪公司之前，他以一年两张专辑的速度发片，参与台湾的各种综艺活动，人气飙升，组织过多次歌友会，场场爆满，现场歌迷人声鼎沸，那几年最受欢迎歌手、最佳舞台歌手这种音乐奖项拿到手软。同时在香港和内地也声名鹊起，不时会登上各种歌坛娱乐杂志的头条，偶尔去办一次活动都是人满为患，挤满了从外地赶来只为见他一面的歌迷。跨界客串了两部电影，宣传会上他都是最出风头最受主办方重视的大红人。年纪轻轻已经倍尝大红滋味。到签约新经纪公司之后的24到25岁，是他从艺事业中的鼎盛时期，换了新东家之后的第一张唱片销量荣登冠军榜，顺理成章举办了两场演唱会，参与了两部当红的偶像剧反响不错，第一次担任电影男主角接拍了一部名导演执导的爱情文艺大片，和当时最红的女星合作，计划还将在香港和内地举办巡回演唱会，甚至行程都定好了。
“他是谁？他热歌劲舞，活力四射勇闯歌坛；他少年成名，鲜衣怒马荣光鼎盛；他收获无数，万人宠爱如神眷顾；……”
文案的念白是一个沉稳持重又饱含感情的女声，在略有些伤感温暖的配乐中，语速舒缓地娓娓道来，配合这一帧帧关于辰星过去从艺经历中记录了他最光辉岁月的照片或者视频片段，以闪回方式不断出现又消失，渲染出加倍的感染力，使得不明所以的观众随着这低吟浅唱般地旁白也陷入了辰星意气风发的旧日时光。
“……他曾经是东方的天空上最耀眼的启明星，在歌迷的心中如同永不坠落的星辰，……”
辰星曾经出过的所有唱片的封面专辑，出席活动被歌迷拥簇难以成行的场景，在各大颁奖礼上举起奖杯的笑脸，和经纪公司庆功销量专辑荣登榜首的庆功会，演唱会上忘我投入的表演，台下万人攒动的歌迷热情地呐喊，甚至激动得哭泣……
电视机前佩月月坐在床上，捂住了嘴巴，深知辰星这一切过去是多么荣光万丈的她来不及去分辨这电视上这忽然插入的视频的目的，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地沦陷进节目组设计好的情感漩涡。她眼眶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热发红，泪水盈睫，随手拿起旁边本来用于擦湿头发的毛巾擦起眼里盛不下的透明液体。
电视机上的旁白在继续，仿佛之前所有的赞美和怀念只为了这后面的大起大落。
“只是忽然之间，这颗眼看将要更加闪耀天空的星辰，却由于不为人知的原因以任何人都无法挽留的速度迅速地黯淡下去……”
以25岁为分水岭，辰星的演艺事业在达到了一个巅峰之后，陡然以前所未有的速率坠落下去。香港和内地的演唱会无故取消，电影拍完后无法上映，后续的唱片计划也停顿了。新东家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力捧骤然转变为彻底无视，将他的合约束之高阁，不给他发展，也不给他自由，硬生生拖了他五年，直至合约期满后，他才能够摆脱这束缚，得以辗转到内地发展，而这时候，他当年的红星光环早就衰落凋零，面对的不再是欢迎和掌声，只有陌生的环境和人群。
“他是谁？他流落内地，放弃光环默默无闻；他演戏为生，歌手梦想未曾忘怀；他收获寥寥，无人记得往昔荣耀；……”
原本感伤但和煦的音乐骤然低沉了下去，有了些悲凄的色彩，旁白的女声也随之变换了更哀然的调子。
屏幕上闪现过数年前辰星的巡回演唱计划搁置、新专辑拖延、电影上映受阻的各种报道消息，之后只有空白，以此为背景标示着令人视觉感到压抑的刻板又巨大的年份数字，使得人们直观地看到了他这几年的黯然消沉。一年又一年的空窗期过去，连旁白的女声都停顿下来，使人愈发感觉这几年的空白对一个当年如日中天的艺人而言是有多么可怕和漫长。
佩月月擦去了眼泪。她内心有着被这视频所勾引起来的伤感，更有着隐约升腾而起的巨大不安。
这个介绍，把辰星说得……似乎很可怜的样子，不对劲吧？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好像……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