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与童素光携手走在秦淮河边,此时已是华灯初上,童素光指着一条挂满花灯的小道感慨:“那里真漂亮!”叶限与童素光走上前去,巷子口有小童念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童素光抬头看着那牌匾叹道:“原来这里是乌衣巷,这夜间的秦淮河畔我还是第一次来。”叶限指着河上密密麻麻形式各异的花船笑道:“想来咱们是饿不死的,再不济仍可以去那画舫之上卖艺讨生活。”
童素光偏头笑道:“我是没有意见,怕是有别人会不喜欢你抛头露面随处卖艺。”叶限转头一看,陆青羽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自己身后。童素光笑道:“陆大人,她方才说要去那秦淮河上的画舫中卖艺呢,这不是明抢咱们金陵花魁唐蜜儿的生意么?哎呀,才得罪了镇江的许小姐,如今又要得罪金陵的唐魁首,日后竟都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了。”
陆青羽盯着河中画舫并不言语,他不理解叶仙为什么不安生好好在宫里呆着,她为什么要跑出来受许盈袖的这般闲气。
叶限轻叹一声:“费姑娘呢?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站在我身边,我不想才走一个许盈袖又来一个费幽云。”
陆青羽脚步微滞,他软声道:“她们不一样。”叶仙“哧哧”笑出声来,她一手打开放在耳朵后面,大声嚷道:“大家快来听,这里有全天下最好听的笑话!她和许盈袖一样又如何,不一样又如何?她再如何温柔可人与我又有何干呢?陆青羽,你其实在如何期望我和你们之间的三角关系?”
叶限弯腰笑出了眼泪,“哈,哈”,她状若癫狂。“陆青羽,滚,你给我滚!我叶限今日在这秦淮河边不妨清楚告诉你,不论是叶仙还是我,我们都喜欢你。但是我不喜欢爱一个人爱到没有了自己。”
她一手擦掉眼泪,落地有声。“我可以为你翻山越岭,我也可以为你上刀山下油锅,但是我不愿意做你感情中的隐形人。陆青羽,你不妨随意问问这秦淮河边上的人,问问谁稀罕做一段感情里最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叶限复又幽幽一叹:“按理说这世界上也不过是钱财难寻,但长着两条腿两只眼的男人还是好找的。”
陆青羽站在原地并不说话,寿王一身紫袍站在离他们三人不远处,叶限声音极大,他想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童素光起先听到叶限说什么费姑娘听得她云里雾里,后来又瞧见寿王不声不响站在了叶限的另一边,她轻声对叶限耳语:“仙儿,你真正的三角关系来了。”
叶限向寿王身边走去,她扬起脸,笑道:“寿王爷来了?那日寿王爷丢在城门口的紫竹骨油纸伞我交给陆若诚陆姑姑了,王爷可以直接进宫去找陆姑姑拿伞。王爷还不知道吧,伞通‘散’,伞既不可随意送人也不要随意丢弃,否则与人与物的缘分也许就会在不经意中散了。”
叶限的声音有种不经意的轻柔,不经意的就好像是在上京途中的第一个晚上,寿王被一锅鱼汤所吸引,前去向叶限搭讪,而叶限顺口说你自便吧,只怕没有多余的碗。寿王闻见叶限言语中的飘忽,忽然生出一种他与她即将要缘散的感觉。
寿王伸出修长有力的双臂一把将叶限圈进怀里,他语带哭腔:“仙儿,你是不是准备放弃我了?我让你伤心失望了,是不是?我在你口不能言的时候与许盈袖逛遍京城,你恼恨我了是不是?我知道是我不好,可你也让我担心了,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出了恭王府,我都快把整个京城倒翻过来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叶限将头搁在寿王温热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当天跟着宋璧混出了恭王府,我想回龙门。”寿王抱着叶限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回龙门,你怎么抛下我先走了?”叶限并不言语,童素光在一旁叱道:“寿王爷,你先放开她可好,许家小姐在那儿看着呢。”
寿王松开叶限,许盈袖盯着寿王一句话也不说。寿王走到许盈袖旁边,他望着许盈袖,轻声道:“我要与你解除婚约,为了不致你受累,什么条件由你提,我会尽力满足你。”许盈袖诡异一笑,她说:“好呀,我可以和你退婚,不过我的条件是...”
河中传来一声巨响,画舫上有人叫道:“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寿王扭头看过去,童素光昏倒在地上,叶限却早已不见踪影。
寿王浓眉拧到一处,许盈袖拍手,轻快笑道:“哎哟哟!这河岸边中有人插了无数根削尖的竹竿,任谁下去都没有活路,寿王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寿王眼中通红,他跑到河边往里头望过去,靠近河畔的地方果然泛出血水,一缕幽深暗红逐渐染红飘散了这一片秦淮浅滩。
寿王往水中跳去,一根刀削过的竹竿直直插入他的肩头,叶限就在前面不远处,有血水从她的胸前不断漫出来。寿王游上去搂住叶限,这时画舫中有人伸出竹竿,寿王一手搂着叶限靠近画舫。寿王抓住竹竿,画舫中有穿黑衣的人朝寿王喊道:“抓紧了,我拉你们上来。”
画舫中着黑衣之人将寿王和叶限拉了上来,寿王才转过身来想要向画舫主人道谢,又听见那人将叶限高高举起再次抛入河中所发出的一声沉闷钝响。
许盈袖站在秦淮河岸边的灯火璀璨处巧笑嫣然,她模样甜美,拍手笑道:“寿王爷,这样好不好玩?”寿王沉默地注视着她,走马灯的灯影照在身材娇小的许盈袖身上,她的身影在走马灯下忽明忽暗。许盈袖站在河畔字字清晰道:“我同意与你退婚,但这就是你要退婚的代价!”
许盈袖言语间,画舫已经悄然驶离了叶限落水的地方。寿王看了扔叶限落水的黑衣人一眼,他低声道:“不过一群江中水鬼而已,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就等着给她陪葬罢。”
寿王复又跳入水中,河中央并没有插入竹竿,想来许盈袖也只是在靠近河岸的河畔边插了那些尖利伤人的竹刺。叶限脸色苍白的漂浮在竹刺的空隙之间,寿王游过去,小心将她从竹竿之间的缝隙里捞了出来。河中画舫中有人抛出绳索,寿王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人白衣飘飘,在画舫的灯火之中笑容真诚,他对着寿王扬眉一笑,寿王将手中昏迷的叶限系在绳索之上,那人将叶仙拉了上来,又对寿王笑道:“好一出精彩绝伦的双美夺寿王的戏码,寿王爷今儿晚上真是辛苦了。”寿王爬上画舫盯着他怀中的叶限,哼道:“别扯了,还不快去找个大夫来!”
那人在明亮的灯下皱起眉头,看着寿王道:“难道全京城最好的外伤大夫不就站在此处?”寿王一掌拍过去,大声喝道:“纪明泽,你搞什么东西,你没见她血都快流光了么?”
纪明泽低头看着怀里血染绿裳的叶限道:“你紧张什么?她只是看着严重而已,我跟你保证,这位姑娘绝没有性命之忧。”
寿王指指昏倒在岸边的童素光道:“你让人去把她也带上来。”纪明泽放声笑道:“那位姑娘也是寿王爷的红颜知己?难道这是一出三美夺男的好戏,是不是有些章节竟被我错过了?”
寿王恨声道:“闭嘴!她被许盈袖那个臭婆娘敲昏了,难道让她在那地上躺一夜?”纪明泽点头表示赞同,他附声道:“自然不能让佳人在这冰凉的地上睡一夜,这样会伤了佳人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