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将军过誉了其实,老夫是在山中待得久了,已经是有些烦闷。而且,观华山军行事,颇与世人不同,所以,便决定下来看看”听到他的话,任通哪里不明白其中意思,当即便笑道。
此人在李信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紧张,一切言辞都是从容不迫,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跟他一对比的话,反而显得李信好像才是那个客人一样。
“这家伙,倒是比我还放得开啊莫非这就是所谓名士必备的技能不成”李信心中暗自郁闷道,这真是在自己的主场让别人做了主。
“伯阳先生能来,那是一件好事之前我看先生的答卷,好像有几处地方都未曾作答啊不知何故”李信拿出他的卷子翻看了一下,这才问道。
“不会不瞒将军,这里面有些问题,在下实在不知诸如物价之事,在下隐居山中多年,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呢更不要说,如今关中初定,各地远未恢复元气,市面上多的是以物易物,并无银钱交流,实在不好作答”听到这话,任通直接就说道。
这个答案倒是真的出乎了李信的意料之外了,直接就不会两字,说实在的,真是够直接了。
但后面给出的理由来看,也的确是没有说错。对于一个隐居深山之中的人,一切都是自给自足,哪里会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如果是太平年景的话,也许还会时常下山来,但谁都知道这两年关中大乱,刀兵四起。像他这样的人要是下山来,恐怕是找死无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碰到了乱兵,直接就是一个有来无回。
“倒是在下少虑了以伯阳先生之见,一县之地当如何治理呢”点了点头,李信直接问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这种情况既然可以改变,那就不是问题,关键还是得看其人的真才实学不是。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一县之地也无甚差别所不同之处在于处理之事的大小而已。一县之地,最是接近普通百姓,繁杂之事众多,自然不同于寻常官员。为一县父母者,若不肯躬身下行,体察艰辛,如何能够将这一县之地治理妥当知四时节气,万物生长之规律,察百姓之忧患;下耻下问,不避稼穑之艰难,求使物阜民安如此,方为正道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末了,任通还反问一句。
见到他的样子,李信不由的在心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来,这家伙手中要是再多一把羽毛扇的话,恐怕就和那个人影重合了。
“伯阳先生所言有理,若一县令长真能够做到这一点,当为一县百姓之福了。此等样人,须得踏实肯干,视民为亲方可做到啊若依先生所言,为一郡之长,又当如何”李信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倒是非常认同,想了一下,又问道。
“一郡太守,管辖数县之地,诸多大事集于一身如此,与一县之长自然不可一概而论。太守之职,已算封疆大吏,内安民政,外决军旅若用人不察,必酿大祸,不可不慎重以老夫之见,身为一郡之长,大事在手,小事放权,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委任贤人处事。如此,一郡可安,各司其职,为太守者也不必劳累一时了”任通想了一下,这才答道。
相对于县令而言的话,他对于这郡守之位的建议是少了一些概括起来的话,其实就是简政放权,让下面的各县县令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而太守要做的,就只是把握大的方向,起到统筹兼顾的作用而已。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是非常前卫的。毕竟,为官者越是居高位,只怕对于权力越是不肯放松,或者说是信不过底下的人。如此一来的话,这官当得也就非常的累了。
“不过,老夫听说华山军规矩不一样。据说将军将军政分离,太守如今只有安民之责,并无军权之事,如此说来的话,倒是简单得多了”顿了一顿之后,任通又接着说道。
“听先生一言,真如茅塞顿开啊嗯,先生可先回馆驿之中休息,我给先生两天时间,可写一篇策论予我题目便是如何治理一县之地不知先生可愿指教”问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李信如之前一样,给了一个题目
“老夫这就回去准备一下,两天之后,必有一篇策论送上”任通痛快的答应了。
之后,大踏步的向着殿外走去,若是再配上一套宽袍大袖的衣服,恐怕此刻便是大袖飘飘了。
“这老头倒是真才实学啊如果能够用得好了,将来也许能够承担更多重任”将他的卷子和杜楷的放在一起,而后将名字圈上,李信这才叫了下一个。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他都准备见一见。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因为他怕自己单单看笔试,从而是漏掉了真正的人才。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有真才实学之人,他们可能很会做事,但却不会口吐莲花,更无法写出锦绣文章来。所以,面试与笔试得放在一起来考察。
一连见了两个颇有才能之人,李信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但很显然,这种运气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所以,接下来的几个人之中,几乎没有一个是让他比较满意的。
那几个人进来之后,对于他的问题,要么是大谈黄老之学,要么就是说得云遮雾罩的。更有甚者,还趁机向李信推销起了修行之道,什么炼丹服散、羽化飞升之说都来了。
所以,见过这几人之后,李信之前的那点好心情算是被彻底败光了。
“再下一个”李信沉声道。
没有多久,从外面又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草民黎田见过将军”来人躬身,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扑哧”听到这名字,本来是脸色发黑的李信,一下没有忍住,不由的笑了出来。
当然,他意识到不对,所以,立刻便硬生生的止住了。
“啊免礼免礼,请坐吧方才失态,实在不好意思”李信连忙示意道。
“无妨,草民已经是习惯了。”黎田笑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那倒也是,毕竟黎田这个名字,说起来与农事颇为相合,难免会让人一愣的倒也没有坏心,只是觉得诧异而已”听到这话,李信不由的说道。
“黎,乃祖传之姓氏,不可更改田,百姓之生计所依,衣食之来源,重要之事物,更无可改之理如此一来,黎田之名,实在没有再好的取代了草民能得此姓名,那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平常百姓之家,谁不希望多得些田地呢”黎田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真是让李信不由的大竖拇指了,这家伙说得振振有词,而且还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绝对是一个人才,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会的。
“嗯,不说这些了,我看你这测卷上面所写,居然有大半都是空白。这是为何”本来对这人印象不错,但是拿过他的卷子一看之后,李信的脸色就有点变了。
“不瞒将军,在下对于这些治国治军之道,实在不是特别感兴趣,也可以说是不太懂。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回答了”黎田倒是一点也不窘迫,直白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信不高兴了,要是你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话,那要你何用真当华山军是养闲人的地方不成这人乃是郿县之人,之后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那个举荐此人的郿县县令才行。
虽然心中对此人颇有不满,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沉吟了一下之后,这才问道:“那你是如何被举荐上来的”
“呃,草民平日里喜欢摆弄些木工器械因为所制之物颇为精巧实用,所以,得到县里推荐的”
“你都造了些什么东西”听到这个理由,李信立刻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像是水车、水锥、还有一些犁耙耕具啥的草民平日里虽然也读诗书,但看的多是些杂书所以,对于圣人治国理政之道,垂拱而治之学,实在不是很精通”黎田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当然,他不好意思,还因为此刻李信突然间看他的目光变得不太一样了。
“人才啊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我缺的可不就是这种专业人才么此人绝对不能放过啊”李信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狂喊道。
这样的人在世人看来也许不入流,甚至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但对于自己而言,正是最实用的人才。而他的出现,倒是让李信的有了一些改变。
“术业有专攻啊我之前一直求取大才,倒是忘记了有些人虽然不善于长篇大论,读书治国,却善于其他的技术活这样一来的话,接下来的面试,倒是可以仔细的多了解一下其他的方面啊”李信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开始转变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