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枭回到天帝山时,挈虎等人早一步在那等候。
“老大,东西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嗯。”
“看样子已经离开有两天了,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
“他们应该会回去大荒客栈,我们如果横穿星梦泽,得日夜兼程才能赶得上……”
“不,他们没回大荒客栈,他们去了孔雀河。我自己先去追,你们按照我留下的记号跟上来就是。”
雪枭胸有成竹地冷冷一笑,对众人交代几句后就展开身法飘下山去。在大荒里,那黑雕就是他的另一双眼睛,一双可以翱翔九霄,俯瞰百里的天眼。
在不眠不休全力追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雪枭终于看到了那一行人的身影,尤其是领头的那黑衣蒙面男子,在他眼中显得尤为清晰可憎。
距离孔雀河还有一两天的路程,雪枭并不急着出手,他知道自己虽然有把握拿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对方要是抱团围攻自己,那只会落得两败俱伤下场。狂奔了这么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停下休息一会,等体内元气恢复再伺机出手。
离开了星梦泽之后,孟求等人就再未见过沼泽和密林,他们选择的路线虽然远远避开日月湖,但脚下的地势平坦,花草繁盛,偶尔出现一片成荫的林子也看起来温馨恬静。按荒生的话来说,大荒之中越是看起来美貌漂亮的地方,越容易遇到厉害的荒兽,因为这些地方蕴含的元气往往比其他环境相对恶劣的地方更为浓郁平和,最是能吸引那些已经修成元魂的厉害荒兽。
不过有荒生的带领,他们就丝毫不怕遇上什么麻烦。荒生简直就像是大荒之中的万事通,只通过观察周围的花草虫蚁就大概能知道附近是否有厉害的荒兽潜居。
“看到了么?那些叫黑鼠,喜食腐肉,黑鼠出没的地方必然潜藏有强大的荒兽,它们最爱捡那些大荒兽吃剩下的碎肉和骨头吃。所以,我们就绕过这片林子走。”
“这叫白蜈蚣,上次给你们易师兄解毒用的就是这个。白蜈蚣最喜生活在毒草毒花成林的地方,这种地方一般其它荒兽不敢胡乱靠近,而白蜈蚣不怕毒,它们嘴里的口水还是解毒良药。”
“你小心脚下,那条红白相间的虫子叫蝮虫。看到它头上的角刺没?要是被扎一下,毒性比土蝼还厉害。不过蝮虫很胆小,它出没的地方方圆数里内都不会有什么太凶猛的东西,只要走路小心点别踩到它们就行。”
一路上,荒生极为耐心地给众人讲解着周围的一切,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物奇事让所有人都听得惊奇不已。难怪有人说大荒凶险难料,而有人却说大荒美丽富饶,这完全看你对大荒的了解,你若是一无所知,那步步都是逼命陷阱,若是对其了如指掌,则处处都有稀罕的珍宝。
尤其是当荒生讲到日月湖会在白天与晚上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时候,几个女弟子更是兴奋地嚷着想要去看看,但这突然兴起的冲动立刻被孟求打压下去。虽然离开天帝山进入日月湖边界之后,这一路更像是在观光散心,但孟求心里依然清除,自己这群人并不是完全脱离了危险。
而这种隐隐的不安,在当天晚上就变成了现实,若非孟求时刻保持着警惕,雪枭突然发起的第一次伏击就不会只重伤了一个姜回了。
这一晚,负责守夜的是姜回,归悠悠和申屠令。跟踪多时的雪枭等得就是众人熟睡的机会,他一眼看出守夜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姜回,只要能无声无息将姜回拿下,剩下两人也一样逃不过去。
不过当雪枭双掌突然按在浑然无知的姜回背心的时候,却低估了神农庙世代修习的毕方神火玄妙,他凝聚浑厚元气的双掌刚拍到姜回身上,就觉掌心传来一股灼热反弹之力。若是姜回的修为与雪枭在伯仲之间,那这偷袭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只可惜姜回的修为比起雪枭要差不少,虽然他气海之中盘踞的毕方神火及时发动护体气劲,但也只是让雪枭掌上的元气慢了片刻侵入身体。
这片刻的时机改变不了姜回吐血重伤的结果,却足够让他发出一声怒喝示警。第一个冲出营帐的就是孟求,在雪枭舍下姜回,掠到到归悠悠身边时候,后者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机警的孟求已经看到了雪枭移动的影子,他猜到了雪枭下一个目标便是归悠悠,手中大刀想也不想就对着归悠悠的身侧呼啸砍去。
刀光护住了归悠悠,被迫撤手的雪枭冷哼一声,反手挥出一掌击向孟求。
孟求不闪不避,同样挥掌迎上,两人硬碰硬地一掌让孟求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而雪枭却借势远远飘开,一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不复踪影。
孟求压下体内翻涌的血气,回头看时,姜回已经气若游丝地卧躺在地上,而易疏正蹲坐一旁查看他的伤势。
“怎么样了?”
孟求担忧问道。
易疏一脸愁容,摇头叹道:“气海元气被震散了,脏腑都受了不轻的伤。若非姜师弟在大雪山上苦修三年,这一掌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孟求皱了皱眉,沉声道:“是否需要立即赶回姜水城?”
易疏接过文远递来的一枚红色药丸,塞进了姜回嘴里,然后翻掌在姜回周身关键穴位上重拍几记,点头说道:“这枚赤玉丹可封锁他的气海,到时候只要回了神农庙,姜师弟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赤玉丹的效用有限,不能拖太久,否则一旦气海溃散,怕是会对日后的修行留下祸根。”
这时,荒生也走了过来,雪枭遁走的一刹那,他就追了上去,但雪枭的身法丝毫不下于他,而且对方这一番伏击早有退路准备,几个起落就窜入一片树林中不见踪影。
“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赶紧上路。”
荒生让所有人都收拾东西,趁夜上路,受伤的姜回由周同背着,荒生依然在前面打头阵,而孟求与偃明两人走在最后防止被雪枭再度偷袭。
这一夜,走得极为沉闷紧张,一直走到第二天晌午,荒生才让众人停下休息。
白天要比晚上安全得多,至少雪枭想偷袭不再那么容易。荒生又出去找吃的了,但这一次,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他都还没回来。
孟求不禁担心起来,虽然一路上这黑衣蒙面人永远都是那么从容轻松,但遇上雪枭这样的高手,怕是也不一定对付得了。
没有荒生在,他们也不敢胡乱走动,由于一夜的赶路,几位女弟子已经显得有些疲惫,孟求便扎了个营帐让他们休息,剩下的男弟子负责值守。等到几位女弟子休息的差不多,孟求又让易疏,文远,赢仲和申屠令四人休息。
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时候荒生才出现,他身上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他那有些虚浮的脚步和凌乱的衣衫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雪枭,而且他也没带回什么东西,只是从包裹里摸出十几个青绿色的果子。
“将就吃吧,都休息一会,晚上继续赶路。那小子不好对付,再坚持两天,就能到孔雀河了。”
孟求一言不发地接过,对着他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花半天时间才采回一些半生不熟的果子,看来这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与雪枭周旋。
荒生自顾自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他在抓一只野兔的时候被雪枭打了一拳,幸好他反应快,那一拳只让他受了些轻伤。而雪枭似乎也没打算追他到底,只是远远跟着,不让他有机会找到什么吃的。
等到所有人都休息过后,已是月上树梢。但这一次,荒生并没有跟着孟求他们一起走,他找到孟求和易疏悄声嘱咐了几句,就独自一个人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去干嘛?”
祁然有些不安地问道。
易疏叹道:“不要多问,都跟我走吧。”
这回,改由孟求在最前面带路,而姬子休,偃明,祁然三人一起走在最后互为照应。没了荒生的带路,又由于在晚上,众人行进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短短二十里路就走了个把时辰。
荒生的消失,也让一直遥遥监视着队伍的雪枭纳闷不解,他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也不见荒生再次出现。
最后,他按捺不住,决定不管那黑衣人的去向,找准了一个目标后,趁着夜色掩杀过去。
当雪枭的影子突然出现在祁然身边时,反应最快的偃明长剑及时递出,剑上一道蓄势已久的剑气直击雪枭心口。偃明的剑又急又快,无情剑气喷薄中更是发出一声破空剑鸣,提醒了所有人注意。偃明的出手,让走在三人最中间的姬子休也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拉住祁然,身形一转就往后飘开数丈。两人的配合好似早就商量好一般,默契无间,而同时领头的孟求也发现了雪枭,但他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让中间的弟子围作一圈,防止被趁机突袭。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队伍最后面的三人身上,但这时候雪枭却莫名不见了,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在孟求身后,孟求没料到雪枭会放弃袭击其他弟子转为攻击实力最强的自己,当他从众人身上收回注意力,起手对付雪枭的时候,对方的双掌已经在他出刀之前到了他的面前。
雪枭这次打算对付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孟求,他知道一旦孟求受创,这群人就像失了领头的羊群,再也无法保持稳定的前进路线,只能任他宰割。
孟求来不及出刀,只能滚地而退,但打定了心思下手的雪枭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双掌如附骨之疽紧紧贴着孟求而来。孟求走在队伍最前头,与其他人故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番遇袭,其他人根本来不及赶上来帮手。
就在危急之刻,夜色中突然暴起一道黑光,黑光的速度丝毫不下于雪枭,带着一抹异样寒气直取雪枭背心。
雪枭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过来那个黑衣人为何会突然不见,原来对方一直潜行在附近,就等着自己动手时候出来偷袭。
对于这黑衣人的举动,雪枭是恨得牙痒痒,虽然心中气急,但他并不打算放弃眼前大好机会,只见他眼神骤冷,本就白净的面庞上突然蒙上一层阴冷霜气,未等孟求站稳,他挥出的双掌掌心突然射出两道锥形寒气。
孟求惊骇之下举刀就挡,但雪枭射出的两道寒气速度并不相同,最前那道击中孟求手中大刀,直接将刀身震开一边,而另一道正好趁隙而至,破开了孟求身上的护体元气射入了他的右肩。
与此同时,荒生的刀光也到了,那漆黑色的刀光就算在黑暗中也依然那么夺人摄魄,在雪枭重创孟求后欲转身离开之前,刀光就落到了雪枭的衣袍上。
“哼!”
雪枭重重一哼,周身气劲展开,鼓动的衣袍顿时让刀光的速度变得凝滞起来。顷刻间,黑色刀光好似被雪枭的护体元气所化消一般消失不见,但雪枭不这么觉得,因为就在他以为身后刀气被化消之前,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归藏刀,荒生第一次真正使用,却结结实实砍在了雪枭背后的肩胛处。
一击之后,荒生喘气而立,雪枭抽身远遁,而孟求却跌坐在地,原本红润的脸上蒙着一层异样苍白的寒气,浑身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