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方势力在山下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各自找了路往山上而行,这片山群委实过大,近百号人近了山后就再难寻其踪迹。
阮青平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他身边是红花帮的烈断山和鬼帮的末宫,还有离他最近的钹师与琴娘。河钺与五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边,他身边还有一个自始至终都没出声说过话,甚至连脸都从未露出来过的一个怪人,此人没日没夜将自己藏在一件宽大的褐色披风下,不说河钺与末宫,就连烈断山看着他的时候眼中都有明显的疑问与猜忌。
但这人是阮青平带来的,他们也不好过问,而阮青平平时一直恭敬称呼他为丘先生。
这七人,便是三帮联盟中实力最强的七人,除了琴娘之外,其余六人无一不是元神境界高手,尤其是纵横大荒二十多年的红花帮第一把交椅烈断山,当年便已经号称神威之下第一人,不知眼下修为臻至何等境界了,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河钺在他面前都不敢太过跋扈。
七人身后还有几十个三大帮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不过若真与别人冲突起来,这些精锐其实跟不跟着都没有什么差别,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不过是抗些行礼和探探路。
一路上,烈断山都未曾开口问过阮青平他们是要去哪,那幅宝图上的画其中到底有何玄机,他阮青平有没有把握从偌大的孤山之中找出入口所在。
既然合作,那便需要彼此信任,烈断山从来都是这个脾气,不爱废话半句。而相比起脾气暴躁的河钺与城府极深的末宫来,阮青平倒是更愿意与为人豪气却不爱说话的烈断山交流。
走了一会之后,阮青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那位浑身藏在披风下的怪人说道:“丘先生,阮某想去那两座并肩高峰正下方的山谷,不知先生可知如何去得?”
阮青平是第一次来孤山,虽然他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但这山中路径复杂难寻,往着自己想去的方向走了半天后反而发现越走越远了。而烈断山,河钺和末宫也从未来过孤山,一群人中只有那位来自于蚩灵儿手下的丘先生曾出入过孤山。
丘先生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队伍最前面。身后的烈断山一直打量着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神色。若说这一群人中,有谁能让他烈断山心中有所忌惮,那非这位来历莫名的丘先生莫属了。
丘先生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阴沉气势,这并不是对方实力所现,而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个人特质。这种特质,烈断山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人便是鬼帮的大首领阴离。
丘先生不可能是阴离,就算再厉害也没法跟阴离相比。虽然自己一直被外人称为红花帮第一高手,但若对上鬼帮大首领阴离,他不用打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胜算。一个人或许有很多种方法隐藏自己的实力,但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却是藏不住的,就像眼前这位丘先生,烈断山就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改由这位丘先生带路之后,众人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而这位丘先生的来历就更让诸人猜测不已了,他居然连孤山的路都这般清楚,难不成他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无数疑问盘绕在末宫脑海,她虽然不像烈断山那般沉稳,但眼神中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异样。这一趟孤山寻宝,虽然三帮达成联盟,但若一旦真的发现宝藏,没有人会不动歪心思。原本黄河帮的实力并不足以与鬼帮抗衡,而红花帮虽然来了烈断山,可她与河钺联手,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然而原本实力明朗的队伍中突然多出了个深藏不露的丘先生,自己丝毫看不透对方底细。不但如此,这位丘先生似乎对这孤山地形了如指掌,这么看来他定是早就来过这里好几趟。
阮青平虽未说明,但末宫早就对黄河帮的底细打听清楚,这位丘先生绝不会是黄河帮的人。而对方既然是跟着阮青平来,那么此人定是与黄河帮有着什么交易。况且他既然能出入孤山这么多次,说不定也是为了寻宝而来,这么看来,这位丘先生身后应该还有另一股暗藏的势力。
这股势力又是哪里来的?眼下会不会正藏在孤山某一个地方暗中窥视着自己?他们是不是也想得到孤山的宝藏?
一想到此处,末宫便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向阮青平的背影多了几分警惕,脚步也不由自主放慢了几分,下意识地与河钺靠近了些。
她心中恨恨暗想:果然是只老狐狸,这阮青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在丘先生的带领下,在山中穿行了整整一天,终于看到了一处山谷入口。这山谷并不算隐蔽,只是不认路的人会被那些纵横交错的山道迷惑不知该选哪条路。
站在谷口稍一抬头便能看到眼前那两座并肩而立的高耸山峰,此刻这两座山峰离众人不过数十丈距离,那突兀高绝的魏然雄姿宛如一对从地面突然刺出的利剑,看久了仿佛随时都能倾斜倒塌,将你压在剑下。
前面就是两座山峰的底部,从整片孤山地势看来,唯有此地的地形最为特殊,大多数人心中都笃定若是有宝藏,那八九不离十就在这里。
看了片刻后,众人就跟着进入了山谷之中。
山谷很幽静,周围的山石也很平整,好像被人刻意休整过,只不过多少年无人居住,谷道两边多生了不少野花杂草,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有些萧瑟孤寂。
山谷中间还有一个小湖,湖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湖边尽是平地,原本这里还搭着些木屋,只可惜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踏足这片山谷,所以那些木屋建筑早就被寻宝之人拆解地干干净净,就连剩下的木头都早已烂进了地里。
当阮青平一行人入谷来到湖边时,竟发现有人先一步到了这里。
“哈,这不是阮帮主么,我们又见面了。”
手持画卷的霍缺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他身后是不动声色的太叔莽与李秋岳两位大将军。
对于霍缺的捷足先登,阮青平心中大感意外。要知道世人虽知那神秘宝藏就藏在孤山之中,但并没有人能笃定具体方位在何处。而他偶然打听到的那个消息却直指此处山谷,这山谷便是那位藏宝奇人的隐居之地,而要想解开孤山慕霞图中的玄机,就必须先来到这处山谷。
难道这个秘密还有别人知道?阮青平回想自己获得这个秘密的全过程,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个消息来源他也是机缘巧合得知。但看霍缺模样,他们应是到了有不少时间,这速度定是认准了此地一路走来才有可能到达。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先来这里?难道是蒙的?
心中百般疑问,面上却是满脸坦诚,阮青平急忙对着三人一一行礼道:“阮某见过霍公子,李将军,太叔将军,哈哈哈,我与三位还真是有缘。大荒客栈一别数日,想不到今日又在这里碰上了。”
这一边和对方打招呼的只有阮青平一人,其他人无论是烈断山还是末宫,身为猎荒人都没必要卖女娲庙面子,自然也没兴趣与什么文图院大师兄或者大将军们寒暄客套。
霍缺看了眼阮青平身后琴娘背上背着的那只长木匣,释然笑道:“既然来了,阮帮主何不将你手中的孤山慕霞图拿出来看看?”
阮青平看着霍缺手中展开一半的孤山慕霞图,意味深长一笑,反问道:“霍公子,阮某有一个疑问一直藏在心中不知当不当问。”
“哦?阮帮主但讲无妨。”
霍缺仿佛能猜到他要问什么,脸上笑意不减。
阮青平点了点头,正色道:“世人皆知这孤山慕霞图乃是独一无二的藏宝图,但不知为何阮某手中有一份,而霍公子手中也有一份?阮某还听闻霍公子这幅宝图,乃是在聚宝会上花了大价钱购得?”
“不错。”
霍缺并未否认,顿了片刻后他看着阮青平,又问道:“阮帮主可是认定我手中的孤山慕霞图是赝品了?”
阮青平摇头笑道:“不敢不敢,谁不知霍公子不单是流波城霍家才俊,更是女娲庙文图院大师兄。这天下文品画宝,有什么赝品能够瞒过霍公子法眼?只不过阮某对这字画一道也颇有涉猎,传闻那位绘制孤山慕霞图的奇人当年也是丹青妙手,阮某侥幸,手中曾有他当年游历天下路经华山时留下的一副墨宝。恰好,这孤山慕霞图上也有这位前辈留下的字迹,阮某偶然得到这幅宝图后,便将两幅古迹拿出来一比较,发现其上字迹笔力竟是一般无二,因此心中笃定阮某手中之画绝无作假可能。”
听完阮青平这句话,他身后的烈断山等人面上顿露释然神色,原本他们听说女娲庙派了两位大将军跟着霍缺来,而对方手中也有一幅孤山慕霞图时,心中便开始忐忑。暗中时常纳闷这两人手中究竟那幅画是真的,以女娲庙的行事作风,这般兴师动众应该不会为了一幅假图而来,但阮青平又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平生绝不做赔本买卖。
现在经阮青平亲口这么一说,他们才明白过来,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难怪这般成竹在胸。
然而,对面霍缺的反应却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他娓娓笑道:“不错,阮帮主手中的孤山慕霞图确实是真迹无误,而晚辈手中的这幅图,乃是仿品。”
此言一出,不但是阮青平等人,就连太叔莽与李秋岳也面色微变。